“大哥，你说我的主张哪里有误？”吕纬也回敬以不服气的眼光。
“好，我们可以出兵。那么，谁来统一指挥？难道将咱们的凉州兵马听凭苻登调遣？各自为战，假定还做到了战而胜之，我们又能在雍州得到多少土地和属民？叫我说，而今情势下，出兵救援苻登等于替他代受兵祸；打胜了，也是替人做嫁衣！”
吕光看着争执中的两个儿子，最终目光落在大儿子身。
“说说你的想法。”
“父王，儿臣和三叔交流过看法，我们的想法比较一致。长幼有序，还是请叔父来说为好！”
“好，那就你来说给孤听。”
吕光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弟弟吕延。
“兄长，远交近攻，是自古以来乱世争雄的不二法则。苻登与姚苌的势力都在雍州，与我们大凉并不接壤，中间隔着乞伏鲜卑的地盘。在愚弟看来，我们当趁着羌狗与苻登相争不下之机，全力对乞伏千城兄弟下手，一举降服陇西鲜卑。”吕延高声说出了自己的主张。
吕光又将犀利的目光锁定在辅国将军杜进和张掖郡太守段业身。
“杜卿、段卿，你们对出师攻灭西秦如何看待？”
武将出身的杜进一向直率，见吕光点名询问自己，便抱拳昂声道：“降服乞伏鲜卑，将乞伏兄弟所据的金城郡与陇西郡地盘纳入囊中，那么日后我们可以向东谋取姚氏控制的南安郡和秦州，也方便向东北方向挺进安定郡乃至关中腹地。只要国主一声令下，某请为前驱冲锋陷阵。”
“术文，你又是如何想的？”
张掖太守段业相貌斯文，开后说话却不失英武之气。
“国主治下的疆域核心当前是在河西，由西向东依次为高昌、敦煌、晋昌、酒泉、张掖、武威、西平、河湟八郡。兼并乞伏鲜卑，我们可全取金城郡，还有陇西郡的一半，势力一下越河迫近秦州与雍州。从力量对比看，以关中为腹心的羌秦帝国人口不少于百万；苻登号称拥众二十万；以乞伏千城、乞伏赤心兄弟为首领的陇西鲜卑十八部部众十余万；我们大凉境内的在籍百姓数量接近五十万。所以，只要大王下决心打西秦，臣以为定可制服乞伏千城兄弟。纵然是后面与姚苌争雄，同样是旗鼓相当！然而，臣下担忧的是，假如我们未来与姚氏陷入僵持不下的境地，战事长期迁延，必然严重损耗国力。故而，还是要请国主慎重定夺！”
“兄长，段府君所言很有道理。请兄长三思。”
吕光的弟弟吕宝对段业的说法很认同。
“父帅，孩儿倾向叔父与杜将军的主张，趁机出兵灭掉那陇西鲜卑。”吕光的爱子吕绍表态道。
“父王在，孩儿也赞同远交近攻之策！”吕光之子吕弘也一心想着开疆拓土。
堂，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吕光身。
吕光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转身面向阶下众人。
“酒泉公，孤家命你带兵护送两万石军粮，前往安定郡的苻登大营。”
“得令。”酒泉公吕延闻声前一步。
“敦煌公，点选一万步骑精锐，下月初扈从孤家和随驾干员们一起去西平、河湟两郡巡视，宣慰两郡子民。”
“儿臣遵旨。”庶长子敦煌公吕篡也急忙朗声道。
辅国将军杜进一脸疑惑地看着吕光，实在忍不住开口道：“请恕臣下愚昧！国主的这番部署，为何让人一点都看不懂？”
吕光再度落座案后，不疾不徐地开腔。
“乞伏千城麾下的陇西鲜卑十八部，包括杂胡，俱非定居之族。况且乞伏氏称雄陇西鲜卑已历三代，颇具人望。如果我们只是凭武力夺取了金城与陇西，难免乞伏兄弟寻机带领部众逃亡别处。得到一片没有人的疆土，对我们有何意义？动员百姓迁居彼处？当下除了军民逾二十万的姑臧尚堪称人丁兴旺外，我们的其它郡县都需要更多的人口来充实。”
吕光认为直接动手对付游牧习性的乞伏鲜卑，所得可能有限。
“孤家决意输送粮秣给那苻登，其实是希望苻登所部能将姚苌拖入旷日持久的消耗战，如此我们必然是受益者。假定羌秦未来真的灭亡了苻登，那么夹在中间的乞伏鲜卑就只能有两种选择，投降姚苌或是投靠我们。诸卿难道不觉得最大的可能是投靠我们吗？如此，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连人带地全都到手了！”
说罢了自己的心思，吕光用手理了理自己的胡须。
“兄长原来是如此盘算的！”吕延恍然大悟，“可是，这不像兄长一向的风格！想当年西征之役，兄长可是遇事刚强果毅、从不瞻前顾后的。”
“当年吾辈效力于长安的氐皇天子，遇事有进无退乃是做臣子的本分！如今孤家小心翼翼，也是为了家族和在座勋贵们的利益。试问，如果攻打陇西鲜卑有可能危及甚至失去当下的富贵，你们中有多少还愿意去冒险？”
阶下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出声。
“西平、河湟二郡远在祁连山南，在籍的子民虽然才四万出头，实际两地生息的戎夏百姓只怕不下十万。况且，山南及相接的羌中，自后汉初年就是羌胡的聚集地，我们面临的最危险的敌人又是那羌秦姚氏。所以，孤家才要亲自出巡两郡，示之以兵威，怀柔以恩信，让郡民和诸羌能真心效忠于我大凉。”
“国主圣明！”杜进明白了吕光的心思，不再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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