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山的传说历经百年,已经不知演变出了多少个版本,因此听过的人也只是当传奇故事来听一听,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后人为了故事多几分精彩而编撰的。
但那支五色玉雕琢而成的公主钗的确真实存在,众人都见过了。
也就是说,神女山潭水之中的五色玉的确落入了太祖皇帝手中。
难道他遍寻能工巧匠,想要雕琢的,就是那块五色玉吗?
云楚忱朝晋亭看去,晋亭也正看着她。
二人是想到一处去了……
晋亭斟酌着言辞,问道:“您的意思是说,齐家家传的玉佩与太祖皇帝的宝物有关?”
“倒也不是这么说。”
齐家老爷笑道:“我祖父那一辈,听说我太祖父的事迹最多,很喜欢拿来给孙辈讲,我们也不过是当事听听。我年幼时也信以为真,不过现在想想,我祖父与我太祖父中间还隔着三四辈的人呢,哪里就能知道的那般清楚,也不过都是听来的。”
云楚忱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刻意,问道:“哦?到底是怎样的故事,齐伯父可否与我们讲一讲?”
“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当时我祖父与其他几位玉雕巧匠被召进宫中,按照太祖皇帝的要求将一块玉石分割成六块,六个人每人负责一个部分,雕刻成不同的物件,而我家那块玉佩,其实就是太祖父雕刻的那部分的边角料。”
云楚忱有些纳闷,“分割成六个部分?”
“是啊!你们也觉得奇怪对不对?若是有这么一块宝玉,谁能舍得将它分成六块?就算是太祖皇帝也不会这么干吧?”
齐家老爷因为儿子好了,十分高兴,多喝了几盏,有些微醺,他笑着摇头:“所以啊,这事兴许是真的,但传着传着就多了些杜撰,都是当故事说来逗孩子玩的。”
晋亭想了想又问:“那您知道当时太祖皇帝都让人雕刻了什么吗?”
“那怎么会知道?太祖皇帝的事,哪里敢随意外传,这事知道的人也不多。”
齐家老爷看见下人端了醒酒汤过来,吩咐给众人分一分。
然后又说道:我太祖父想必也怕给家里招来祸事,对那块玉的事情绝口不提。家里人也只知道他曾入宫做过这么一件事而已。将那块与分割成六块的事情,还是太祖父醉酒时无意中透露的,结果他酒醒之后,吓得浑身冒冷汗,齐家因为这个,还举族搬迁过一次。”
晋亭跟云楚忱对视一眼,如此谨慎,事情显然不像齐家老爷说的那么简单。
他问:“既然您太祖父技艺精湛,为何手艺没有流传下来?齐家现在还有玉匠吗?”
“没了。”
齐家老爷摇头:“我太祖父带着赏赐从宫里出来,一生都没有再碰玉器,就连那块传家玉佩也是在宫中直接雕好了系在腰间带出来的。之后,他带着家人远走他乡置了田产宅院,从此安居一隅。后来家中子弟读书进学,出了一两个秀才,再之后族中读书人越来越多,现在也算是半个书香门第吧!这不,过了年,羽儿也要春闱了。”
竟然连家传的手艺都放弃了。
云楚忱愈发狐疑。
齐家老爷没见过公主钗,也从来没将神女山的传说与太祖皇帝的宝物联系到一起,自然不会多想,即便自家太祖父有着那样的经历,也都被当做半真半假的故事。
可云楚忱和晋亭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人。
虽然齐家老爷说的有些混乱,但他们还是从中琢磨出了一些眉目。
二人的眼神在饭桌你来我往,自然没有逃过楚行三人的眼睛。
他们的心思压根不在什么传家玉佩,全都在琢磨晋亭娶云楚忱这事到底靠不靠谱。
段逸尘唉声叹气,连饭都吃不下了,他放下手中的糯米团子,去拽殷正:“怎么办?这事好像已经不离十了?”
殷正拧了拧眉毛去看楚行:“元直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早有打算?万不能害人害己啊……”
楚行手里的折扇啪嗒啪嗒拍着掌心,啧啧道:“元直就是块没开窍的石头,焉知不是云大姑娘哄骗了他?”
一句话说的段逸尘和殷正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不会吧?”
“怎么不会?”楚行一本正经的分析,“之前云魏两府的亲事你们知道吧?这么好的一门亲事,谁知被公主横插一脚!人家是公主!云大姑娘再厉害也没办法不是?她的亲事没了,自然要再找一门……”
段逸尘灵抚着手臂呲牙道:“你这么一说……晋府人口简单,晋夫人又好相处,元直又一直是她的手下败将,拿捏起来更容易……这样的婆母跟夫婿,的确很有诱人……对吧?是吧?没错吧?”
殷正摇头:“你们别忘了,南松说,是元直想要娶人家!”
段逸尘和楚行都闭嘴了。
半晌,段逸尘还是忍不住问:“他俩到底是谁要打谁的注意?”
楚行想了想,用扇子挡脸,拉着两人嘀嘀咕咕的半晌,殷正一拍大腿:“就这么干!”
段逸尘却一脸惊恐,“我们会被元直打死的!”
楚行一脸严肃:“是男人,就要为兄弟两肋插刀!”
段逸尘嘀咕道:“难道我们不会被元直插两刀?”
殷正安抚道:“莫怕,元直是讲道理的人。”
“……”段逸尘呆了呆,元直不是一直用武力说话的么?
几个人嘀嘀咕咕,终于引起了晋亭的注意,当下挨晋亭坐着的段逸尘后脑勺就挨了一个爆栗,“你们几个,说什么呢?”
段逸尘捂着脑袋委屈的看向楚行和殷正,那眼神明晃晃的在说,他绝对会们两刀!
楚行干咳了一声:“没什么,就是在讨论齐公子什么时候能好。”
晋亭白了一眼,“你们没看到齐公子已经来了吗?”
已经坐在那里足有一盏茶功夫的齐羽露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各位……兄台……这厢有礼了……”
楚行三人的脸腾的红了,连忙站起身拱手还礼,段逸尘笨手笨脚还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晋亭扶额,悄咪咪对云楚忱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跟他们比起来,我还是十分稳重可靠的。”
云楚忱嘴角忍不住抽搐。
齐羽虽然醒转过来,但对庸九的事情记的不大清楚,众人知道他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便跟齐家人告辞。
齐家老爷谢了又谢,将众人送到府门前。
晋亭依旧与云楚忱同车。
“看来之前传言中,公主钗的说法是假的,五凤衔珠钗是由太祖皇帝命人雕刻而成,根本不是宛山公主。”
“太祖皇帝竟然将五色玉分成了六个部分……每个部分雕琢成了不同的东西,那么公主钗应该就是五色玉中间的玉心雕镂而成的吧,真令人吃惊……原本我以为五色玉只够雕琢成一个公主钗,却没想到,竟是这样。”
晋亭也是同感,说道:“如果按照常理,有这么一块神玉在手,没人会将其分割开,但太祖皇帝一定不想让人知道五色玉的秘密,所以想用这种方法将其隐藏。”
“可是神女山的事情,不是已经从前朝宛山公主那里就流传出去了吗?”
晋亭思忖道:“真相在少部分手里,外边的传言,早不知变了多少。也许就是太祖皇帝故弄玄虚,让坊间广为流传,且各个版本的故事都有不同,让人分不清真假。”
“你说……除了齐家,其他五个玉匠活下来了么?”
“难说……”晋亭猜测道:“按照齐家老爷的说法,当时他太祖父年纪轻,为人聪慧谨慎,也许早就猜到帮太祖皇帝做了这件事之后有性命之忧。所以出宫之后,立即带着家人远走高飞。”
“嗯……能从太祖皇帝眼皮底下逃脱,这其中惊险,咱们也能猜测一二,此人必定聪明绝顶,从他敢用五色玉的边角料雕琢玉佩的事情来看,这位应该是个胆大心细的人。”
晋亭赞同道:“既然如此,他会不会还知道什么,然后留下了一些线索呢?”
云楚忱恍然间如醍醐灌顶,“现在除了公主钗以外,其他五件玉雕都不知藏在什么地方,庸九一开始的目的,很可能只是知道了齐家的身份,接近齐羽来打探五色玉的事情,然后无意中从齐羽口中听说了他家传家玉佩的事,就顺手偷走了。”
“的确有可能……”
“你在齐府留了人手了吗?保不齐还会有人来找齐家人打探。”
“放心吧,我会让人看着齐府的。之前盗取公主钗的人,应该与庸九是同一伙人,他们的目的,是五色玉,还是神女山的宝藏,亦或是……”
亦或是大安的江山?
云楚忱闻言,心下有些沉。
之前魏妥妥提起赵延的事,云楚忱想让她将赵延的画像画出来,可魏妥妥不善作画,尝试了几次都不行,此事只好暂缓。
“我会尝试着从庸九那里问一问。”
晋亭回想那日见到公主钗时的情形,问:“你还记得那支公主钗的样子么?”
云楚忱点头:“恐怕任何一个女子,见了那样美丽精致的首饰,都会将其深深刻在脑海中记一辈子的吧?”
“齐家的玉佩是墨玉的部分。”
话说到这,马车已经行到了云府附近,晋亭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说道:“那个庸九花样百出,你要格外小心。”
云楚忱点头,“放心吧,你不是给她吃了那个什么散吗,有事我会第一时间让不为去找你。”
晋亭点点头,下了马车。
云楚忱一走,楚行三人就立即围了来!
“跟我们走!”
“???”
晋亭满脑袋问号:“你们带我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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