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流水,匆匆而过。弹指一挥间,八年已过。
大雪封山,有路难行。映禅山隐藏在群山之中,山顶的一座小院被白茫茫的雪压在底下,只有那已经年久褪色的红墙,在一片白中漏出些许颜色。
屋内烧着一盆炭火,一位身穿布衣的男子,正在炭火边翻看着一本书册。跳跃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留下一片红光。恍惚间,竟似仙人,若是叫山下人见到,定会叹一声:好一个人间绝色!
这样大雪纷飞的天气,周围没有鸟叫,没有人声,除了被雪压住不堪重负的树枝偶尔发出咔嚓一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于是屋内炭火燃烧声和翻书声,便是这片天地唯一声息。
然而,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这里的和谐。
原来,早有一个身影踩着被雪覆盖的青石板,一步步登上了禅山。她站在门前良久,终于下定决心,敲响了虚掩着的山门。
里面的男人听见敲门声,翻书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的神色。他将书放在一旁,随手将旁边一把看似普通的匕首藏入袖中,便缓步出了门。
院子里传来渐渐清晰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俩人看见彼此皆是一愣,不过下一刻,男子就掏出袖中的匕首朝门外的人刺去。
门外的人一身黑衣,头上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但很显然她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她不闪不避,一下被刺中,血洒落到地上。
匕首生生的插进了她的身体,带动的力道,将她的帷帽震落,露出了一张雪白如玉的脸。
男子一下将匕首取出,带血的匕首抵在她的脖颈处,威胁着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为何要追杀我?”
这帷帽下的人脸与男子所想的不同,之前所见的黑衣人都是浓眉大眼,鼻梁高翘,面容精致的冷脸;而这位看起来只有十五岁的少女,面容娇俏可爱,那额间的红痣,给她的面容增了一些色,却也算不上精致。
少女似乎没有感觉腹部的伤口带来的疼痛,并没有立即去捂住伤口;她也似乎也并不在意此刻抵在她脖子上的匕首,只是有些吞吞吐吐的解释道:“我,我……不……是,杀你”
她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是太过紧张,还是天生如此。
男子皱着眉看着面前的少女,她身上没有那种的气息,那种冷冽神秘的气息,不由得放下心来,自己应该是弄错了。
不过,她如果不是那群人,那么她为何身穿黑衣在这大雪天里出现在山门前?
她……又是何人?
“那你又是何人”心中这样想着,他便问了出来。
“我……叫……白灵”少女答道,眼中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可惜男子没有看懂她眼中的情绪,仍然警惕的问道:“这大雪封山,你为何要上禅山来?又如何上得来?”
“寻……人,走……走上……来”少女答道。
她说话依旧磕磕巴巴,男子此时已经确定,她是个结巴。于是又问道:“寻谁?”
“亓官……令”少女直直的看着他道。
“是谁?这山里已经一个月没有来过人了”男子想了一下,许是更早的时候来过这里的人吧。
少女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半晌,没有回答。
男子见她这模样,只是答道:“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姑娘请回吧!”
说罢,他毫不留情的关了门。
只留少女一人呆立在雪中,她的脸冻的通红,却没有移动半分。只消片刻,她头上便积了雪,孤单的背影看起来满是落寞。
过了一会儿,吱呀一声,门又开了,里面传来男子的声音。
“你进来吧!我给你止血。”
得了许可,少女径直跨了进去。她的步伐轻快,没有一点受伤和冻僵的自觉。
院子里看起来有些简陋,但颇有一番枯山水景的意味。再就是,一眼便能瞧见的一间屋子。
屋内炭火烧的正旺,男人正在一旁摆弄伤药。
“我叫五叶”他道。他的语气变得柔和,不再是之前的冷漠。
少女听话的去到他的身边。
“过来,坐到这里”他指了指火堆旁的蒲团。
她便乖乖的盘坐在蒲团上。
男子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发现伤口已经快愈合了,便只是洒些药粉在上面,并未做包扎。
他心想:这个天气能上来的果真不是常人,明明他那一刺已尽全力。
“你怎么这么凉?”偶然间,他的手指触碰到了她的肌肤,竟像碰到了一个冰疙瘩。
一细看,才发现她只穿着夏季单衣,而且已经被雪湿透了,适才在外面他没有注意,少女进屋后,衣服上结的冰化为了水他才注意到。
怪不得这么冰。
他从床边的柜子里,找出几件自己衣服递给她。
“都湿透了,把你的衣服换下来”说完,他便离开了屋子,还顺便关了门。
“换好了,记得叫我”他在屋外说着,语气平淡柔和。
少女捧着他的衣服,呆愣了片刻后,她慢慢解开自己的衣服,黑衣落地,一张人皮也从里面掉了出来。
“他为何会变成这样?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人皮上陡然出现一张嘴,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冒了出来。
“不……知,我……们……离开……太……久了”少女道,她迅速的换好了衣服。
“他,遭遇了很多事情”皮魇苏名扬感叹道。
他与白灵一起被卷入黑泥后,便陷入沉睡,再次醒来是和白灵在一个叫兰溪幽谷的地方。他们在那个地方待了一年,出来后便发现千原国已经没有黎城了。
他也不知道白灵是如何能够找到这个男人的,这个已经失踪八年的人黎城少城主——亓官令。
“你换好了吗?”门外突然传来亓官令,也就是五叶的声音。
“你……不要……出来”白灵嘱咐道,见着那张嘴消失,她又将它放进了怀中。
“换……换……好了”她道。
五叶推门进去,就见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自己,他仿佛能看见里面自己的倒影。
他微微撇开眼去,将少女系歪了的带子重新系了一遍。
“这个,系歪了”末了,他才解释道。
少女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她明明是很普通的样貌,可是一笑起来,周围好像都洒下了阳光。
一瞬间亓官令便有些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