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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道册 第六章 白衣柳扶桑

西北大凉山脉,一望无际的山脉重峦叠嶂,高低起伏。树木林立,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洋洋洒洒的落在地面。

一条足足一人环抱的大蚺盘踞在一颗大树之吐着猩红的信子微微翘首。一双土黄色竖瞳眸子,死死的盯着前方采摘不知名果实的小猿,它根本不知道下一刻等待他的便是死亡。似乎弱肉强食,总是这世间不可忤逆的法则。

密林最深处,有一棵参天扶桑。粗壮的程度世间罕有,几乎需要数十人手拉手都才可将它环住。应是古年间便已然存世,才会成长到如此规模,树下根茎互相交错缠绕,天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洞口。而树洞内竟是别有洞天。被树根夹杂的巨石不知被何人切割挖凿,在树底建造了一座巍峨大殿。

大殿之顶悬挂着数不清的明珠,散发着微微光芒。但足以照亮整个殿堂。堂内正中有一汪清泉,散发着丝丝水汽,烟雾缓缓升起。宛如天池。四根粗壮的雕蟒石柱撑起了整个大堂顶部。大堂正中是一段大约三四丈长的阶梯,阶梯方正中的位置摆放着一张紫檀软塌。

此时的塌竟是侧卧着一个女子,再观此女眉目如画,肌肤胜雪。面若桃花,一双绝艳的丹凤眸子楚楚动人。檀口微张,露出几颗如玉贝齿。身材凹凸有致,身仅披着一层纱衣。一双裸露在外的玉足晶莹白嫩,指间圆润饱满。脚踝处绑有一串小巧的金色铜铃。宛若不染尘埃的仙子。当的是“此女只应天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软塌一侧立着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妪,手持一骨玉权杖。面皱纹横生,后背着实驼的厉害,不知活了多少年月,正自闭目养神。

此时的大堂下方站立一中年儒仕,手持丈余布幡。若是胡蛮儿再此定会识得此人。赫然正是庙会那位算命先生。只见此人做躬身参拜模样。

塌女子幽幽睁开双目,缓缓开口,声音似莺声燕语,金声玉润煞是好听。只是此人语气冰冷,无情无欲。

“孙夫子,我差你办的事如何了?可有无眉目。”

“回陛下的话,事情妥了。正如陛下所言,那少年体内确有魔丸。只是还未成熟,至于何时才能真正成熟暂时不得而知。还有就是……”被称作孙夫子的算命先生唯唯诺诺不敢直言。

“嗯?就是如何?尽管道来。”女子微微皱眉道。

“小鼠和瞎子二人在落水城外被人诛杀。”孙夫子闻言小心翼翼回道。

“哦?何人所为,你可查清?”女子缓缓坐起身子靠于塌,伸手拿起一张薄毯披在自己肩,美目微瞪,似是有些许怒意。

“老臣已然知晓,是凌霄观吴道子出手,二人死于碧水剑下。”孙夫子微微侧目望了一眼女子,随即立马低头不敢再看。似乎多看一眼都会心神波荡。身后老妪听到吴道子三个字也是缓缓睁开眼睛,但片刻便又闭。

“吴道子?凌霄观?这老匹夫居然还活着。”女子伸手在自己眉间揉了揉,风情万种。

“陛下,要不要属下将那少年……”孙夫子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女子思存片刻,随即开口道:“还是不必了,这件事先放一放。你且退下吧,辛苦夫子了。”女子口吻依然冷若冰霜。

孙夫子闻言应了个是,转身便离开了大堂。出了洞口,身形一动只是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

洞内女子起身下了软塌,赤足缓缓走到软塌后方的一个石壁前,足铃铛啷啷作响。面对着石壁确是对身后跟着的老妪开口道:“龙嬷嬷,你怎么看?”

龙嬷嬷闻言微微躬身道:“业障魔火以是百年不曾出现,此时非同小可。若被左右魔使知道怕是必然亲自出手争夺。更何况近几年魔教中又出现了一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铁面。只怕不好对付。”龙嬷嬷直了直身子,继续说道:“至于吴道子那边……这老匹夫近些年一直没有动静,还以为他早已阳寿以尽。如今再次出手,还是为护这少年,怕是也有其原因。若真是这样我们倒不必过于担心,有这老匹夫在,魔使那边自然也不好下手。我们且暗中观察便是。若是真的事情有变,再出手不迟。”

少女闻言点了点头说道:“龙嬷嬷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说话间洞外忽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叽叽喳喳煞是好听,女子转头望去,旦见堂内飞进来一只极为好看的麻雀。为何说麻雀好看,只看这只麻雀大小与普通麻雀无异,只是身子却是五彩斑斓。尾巴也比普通麻雀长许多。虽怪却是极美。

女子见此雀的到来,冰山一般的面容瞬间多了几分欢喜。一丝微笑挂在嘴角,简直是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再看那小雀,飞到少女身边,只是瞬间便化为人形,竟是化作一位看去也就五六岁模样的可爱丫头。小丫头穿着一身大红的孺裙素纱,脚一双精致红色绣花小鞋。眉心点着一抹朱砂。脖子挂着把长命小锁金灿灿的,不知是何材质所做。扎着两个羊角小辫,两腮绯红。圆脸小嘴,肉嘟嘟的煞是可爱。

小丫头见少女也是欢喜无比,失声叫道:“扶桑姐姐。”作势便欲扑进少女怀中。下意识的往龙嬷嬷方向瞥了一眼,见龙嬷嬷狠狠瞪了自己一眼顿时心生惧意,当下稳住身形躬身作揖道:“雀儿参见陛下。”

被叫扶桑的少女赶忙伸手掺起雀儿。咯咯一笑道:“雀儿妹妹,早就告知于你,以后见我无需过多礼节,显的生份,你我姐妹相称便是。”

“可是……”雀儿抬眼看了一下龙嬷嬷,唯唯诺诺。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说可以便可以。”随即蹲下身子,一把拉过雀儿身子搂入怀中。嘘寒问暖。

龙嬷嬷见此也是无奈摇头,并无过多言语责备。

温存嬉闹一会后,雀儿忽然记起什么,突然正色说道:“扶桑姐姐,此次雀儿北行,你托雀儿打听的事雀儿几番周折终于打听到了。”

“哦?如何?妹妹快快说来。”扶桑急忙拉起雀儿小手说道。

“自此向北约两千里外,有座苍山,山腹中有一断崖深不见底。听说有老农曾攀崖采药,在崖下见到过一株七彩莲花。但莲花生长之地及其凶险,常人根本无法攀爬过去。老农还说崖下有一深潭,说在潭下看见过一条龙。吓的他慌忙逃走。具体此事真假,雀儿就不得而知了。雀儿路过便去打探了一番,却有此山此崖。但听说崖下有龙……雀儿……雀儿没敢下……”雀儿有些委屈的回道。

扶桑见雀儿此番作态,心下顿时怜爱不已,伸手又将小丫头拉入怀中安慰起来。

“无妨,无妨。雀儿有心了。姐姐还不舍得雀儿下去冒险呢。能打听到此事已是帮了姐姐的大忙。姐姐欢喜着呢。待以后姐姐自己下去,采了那株雪莲便是……这次雀儿可是立了大功,姐姐定要……”

扶桑还要继续安慰雀儿时候,突觉身体有异,一股寒气自丹田处缓缓扩散。直逼身体每一处角落。只是片刻睫毛处便有冰霜凝结。引的身体悠悠颤抖。

扶桑慌忙放开雀儿,右手捂住自己胸口。对她说道:“雀儿先离开此处,姐姐有事要做。”

雀儿看到自己的扶桑姐姐痛苦之色溢于言表,又不知她为何刚才还好好的现在确是如此。顿时慌了手脚,眼中已然流下了晶莹的泪水。又想冲前去搀扶扶桑。被扶桑摆手叫停。

此时的龙嬷嬷也大惊失色,扭头对雀儿说:“雀儿先走吧。有我在陛下无碍,你先行退去。”

雀儿不敢违背龙嬷嬷指令,但又着实不放心扶桑安危只好一步一回头的缓缓离开。

待雀儿离开,扶桑强忍住体内寒气转身对着墙壁快速的施了个法门。墙壁缓缓向内反转,眼前坚硬的石壁竟是一道庞大的石门。门后却是一间规模不小的密室。只见扶桑在龙婆的搀扶下缓步走入其中。

密室内的陈列及其简单,与室外宫殿的富丽堂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见中间有一石台,石台悬浮着一块发着暗红色光芒的石头。暗红色光芒呈圆柱形将石台整个罩在里面。而旁边墙壁则挂着一张画像。画中人是一位老道,头戴莲花道冠。左手持拂尘右手打起手。胡须皆白显然年事已高。画像前方是供台,供台摆放着各式贡品和一鼎精致香炉。

再说扶桑,进入其中便径直走向中间石台。进入光圈,盘膝而坐。双手起兰花放于膝。闭目,运转体内真气抵抗那汹涌的寒气。龙嬷嬷紧随其后,随手关石门。只见那股神秘的红光缓缓围绕着扶桑周身旋转,一丝丝被扶桑吸收入体,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扶桑身体逐渐恢复如常。体表寒霜缓缓褪却,面色却更是白了许多。似是经历了一场重病。

就这样不知持续了几个昼夜,扶桑缓缓睁开双目。浑身已被汗水打湿。颤颤巍巍站起走出光圈,此时的光圈却比之之前暗淡了许多。

龙嬷嬷急忙前搀扶关心道:“陛下……”

扶桑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晃晃悠悠的来到供台前,点燃三柱香插入香炉之中。凄凄然望向石壁挂着的画像,有气无力的唤了声:“师尊。”随即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梦中不知岁月枯,只言片语难解忧。不知过了多久光阴,扶桑自睡梦中缓缓睁开双目。环顾四周发现身边却站着许多人。扶桑皱眉刚要起身说话,只听雀儿焦急的扑到塌前握住扶桑的手,带着哭腔问道:“姐姐,你可算是醒了,吓死雀儿了。”扶桑看向这个自己甚是喜爱的小丫头,目光温柔似水,伸手摸了摸雀儿头顶安慰道:“雀儿不哭,姐姐无碍。”

众人见扶桑醒来当下便都放下心来,但随即堂开始喧嚣不已。

龙嬷嬷见此,权杖猛然杵地砰砰作响,随即沙哑开口:“陛下无碍,众卿皆退。”

堂下一片哗然,随即站出一位精装大汉身披甲胄,鼻子配戴一硕大铜环。声音洪亮切粗旷道:“陛下无碍,臣等自然是心安,只是陛下这些年屡受这寒毒之苦。臣等皆是为之心忧,无奈又不能为陛下分担寒毒之苦。哎……若不是陛下当年执意帮那老道……”

此将话刚说一半,只见扶桑瞬间消失在软塌之,只是眨眼间便来到大将身边捏住了大将的脖子。竟是生生将这三百多斤的壮汉拎起。看都不看大汉一眼,只是斜眼冷冰冰的望向众臣子开口。

“若是再辱我师尊一句,杀。”说完竟是将此人直直的丢了出去,大汉硬生生的撞在堂内石柱之。

壮汉将军艰难爬起身,噗的吐出一口鲜血。跪在地不敢再多言语。

堂顿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许久,扶桑才叹息一声悠悠开口:“退下吧。”

众人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缓缓退去。

龙嬷嬷前一步,掺柱摇摇欲坠的扶桑。温声道:“陛下,如今你体内寒毒发作的次数越发的频繁了。而那颗赤焰晶石力量也逐渐削弱。恐怕……恐怕支撑不了几次了。那棵七彩仙莲要三年后才可采摘。更何况传说中的恶蛟还在守着仙莲虎视眈眈。现在可如何是好?”龙嬷嬷满脸担忧之色,心中忧虑不言而喻。

“嬷嬷不必担心,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三年光阴我还挺的住。若真……那也是天命使然。无须多做忧虑。”扶桑有气无力道。

说罢自故转身离开,龙嬷嬷要前搀扶,被扶桑摆手阻止,只好摇头叹息。

密室之中,扶桑伏在供台之,缓缓对着画像开口:“师尊,五百年了……桑儿自幼在您座下听道,正我道心,教我从善,赐我柳扶桑三字。更是助我化人。可如今……如今我去哪寻你。徒儿再无师尊,如何向道。”话语间皆是悲伤。竟是泪流满面。

原来冰山亦有融化时,何况她是女子。只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