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阁 > 武侠仙侠 > 剑气山河 > 观道册 第七章 山门

清晨的初阳冉冉升起,官道边的一株小草晶莹的露水缓缓滴落,落入土中,如此反复。

此时的官道缓缓走来三人。毋庸置疑,正是吴道子师徒三人。

走在最前方的是胡蛮儿和婉晴,确实如婉晴所说,有了胡蛮儿的加入的确多了几分欢快,少了些许寂寥,二人年纪相当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还有……呃……吵不完的架。虽说是吵架,在吴道子看来大多是嬉笑打闹,打情骂俏罢了。

这不?此时的二人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昨夜风云昨夜雨,今日惆怅今日忧。

吴道子独自一人走在最后眉头紧锁。婉晴突然跑到吴道子身边乖怜的挽住吴道子胳膊撒娇问道:“爷爷,接下来我们要去何处啊。去毓璜城如何,听说那里梨花要开,美极了。”胡蛮儿也扭头看向师父。

“不,我们要打道回府。”吴道子爱怜的摸了摸婉晴的额头。

“为何?发生何事了?”婉晴皱眉问道。

“昨夜,你爹差黄鸟送信与我,要我回山门一趟。说有要事相商。”吴道子拂了拂胡须眺望北方。

“我们才刚出山门不足一月,如今便又要回归山门,我爹也真是的。何事如此紧要,真扫兴。”婉晴嘟嘴道。

“晴儿休要胡闹,如今妖物频繁现世,必然非同小可,你爹要我回山肯定也是收到什么风声,此事不可胡闹。”吴道子一改往日玩闹之色,微怒道。

婉晴见爷爷面有怒色,不由得有些忧虑,爷爷自小便对她宠爱有佳,若无要紧事,定不会如此对她说话。心中多少也知道此次回山定有要事,便不再多做放肆。

胡蛮儿自然是更无异议,当然是师傅到哪徒儿便到哪。

话毕三人便一路无言,直直北行……

云霞山脉,地处北方中部,由四座巍峨的山峰组成。四座山峰直直插入一座大湖之中。名曰青平湖。湖水清澈见底,平静无奇。山底皆有一条渡桥,面向四方。用以迎接四方往来,拜山许愿,求签问卦的百姓,信徒。

再往则是高耸险峻的阶梯,直通山顶。虽是险峻万分但见来往的百姓仍是络绎不绝,渡船穿梭繁忙。显然是山顶道观香火鼎盛。此观应是天下第一观凌霄观无疑了。

自济世道祖力压群魔后慕名而来的百姓便与日俱增,连绵不绝。俨然一副辉煌光景。

远处岸边渡口处站立三人,静静地等待着归来载客的渡船。

胡蛮儿瞪大了双目痴痴的望向这平生仅见的一幕。肃穆庄严之感油然而生。尤其是四座高耸的大山冥冥中带来的压迫感。让胡蛮儿感觉有些许的窒息感。

这便是将来自己要修仙问道的地方吗?此时的胡蛮儿有些如梦似幻之感。吴道子伸手拍了拍胡蛮儿的肩膀开口道:“船来了,随为师入山。自今日起,你便在此修行。来日方长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观摩。”说罢脚尖轻轻一点,双手成爪,抓住身边二人轻轻一跃,不见如何用力便已然踏小舟。引的胡蛮儿敬由心生。

行舟看似缓慢实则很快便行到山脚,下了渡船后吴道子指着蜿蜒的阶梯对胡蛮儿说道:“蛮儿自明日起每日登山三次,为你练体。可能做到?”

胡蛮儿抬头望向漫无边际的石阶,缓缓吞了一口口水。随即猛然点头,面露坚毅回道:“弟子可以。”吴道子满意的看了一眼胡蛮儿微笑不语。

来钱一直蹲坐在胡蛮儿肩头从不离身,但此刻见到这般巍峨的山峦,顿感亲切,自蛮儿肩头跳下便叽叽喳喳的跑了开去。婉晴怕来钱走丢便要开口阻止,胡蛮儿抢先一步开口道:“无妨,来钱聪明的紧,它可以找到我的。”婉晴见胡蛮儿这么说便也放下心来。经过这些天与来钱相处,自己便是越发的喜爱这只猴子。

三人行至山腰处,婉晴还好,虽说是女子,但自幼便在这山中长大,早已习惯了这登山之苦。可胡蛮儿确是叫苦不迭。才至山腰便气喘如牛,满头大汗。其实吴道子本可带着二人御剑直抵观内,但却想让胡蛮儿自行领悟道之一途的艰苦,便任由蛮儿自己登山。

毕竟胡蛮儿还是肉体凡胎,累是自然。吴道子见徒儿如此也不忍继续便驻足让他休息片刻再行。

胡蛮儿一屁股坐下呼呼喘着大气。转头看着婉晴气定神闲的模样,边敲打自己的腿边对她说道:“婉晴,你难道不累吗?爬了这么久。”

婉晴的眸子早以弯成了月牙,微笑道:“我自小在这山中长大,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可以自行走这山路几个来回了好吗?你看你笨的,还不如我这个小女子。”

胡蛮儿听罢顿时脸红不已。吴道子则独自跃一旁的一棵不倒松,站于树顶随山风轻轻摇摆,目光死死的注视着西方。不做任何言语……

三人稍作休息便继续登山。虽是缓慢,但最终还是登顶。当踏最后一阶石台,胡蛮儿扭头回望,但观此景当的是半山半海半神仙,雀唱翠柏绕谷间。极目白帆驶空尽,烟云缥缈醉神仙。

胡蛮儿唯唯诺诺的走到吴道子身前拉了拉师傅的衣袖,怯懦道:“师父,打个商量呗。”

吴道子看了一眼正在揉腿的徒儿,不解的回答道:“如何?”

“师父,打个商量,每日往返两次怎样?”胡蛮儿谄媚的笑道。不必多说自然是一记板栗伺候……

凌霄观,位于北位,主峰凌霄峰,此峰高入云霄,站立峰顶似入云间,如梦似幻,何其壮观。东位缥缈峰,虽高不过凌霄但林木茂盛,用于储藏道法经书,兵器异宝。西位朗清峰,峰顶平坦无奇。用于弟子修道习武。南位苍首峰,四峰之中最矮的一座,确是房舍密集,用于弟子长老居住。四座山峰竟是由四根极粗的铁链衔接在一起。山峰之间往来便是通过这段铁锁。不知是何时何人所铸,鬼斧神工都无法形容此番景观,堪称神迹。

胡蛮儿望着这一番奇景心底翻江倒海,瞠目结舌。吴道子心知徒弟此时心境,但并未多做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走。”说罢便带着二人走向凌霄观,不时的还有周边来往的香客见到吴道子便躬身行礼。吴道子也点头回礼。

不多时,三人就来到凌霄观主殿正门,正门书凌霄观三个大字,字迹潦草但笔峰孔武有力。显然执笔者内力雄厚,不然万万写不出如此霸气的三字。正门两边雕刻有同样出自此人手笔的对联左手边:道步清虚,位登九五,金阙化身于九秋九;

右手边:德居太,尘遍三千,皇宫毓秀于三月三。横批:一心问道。

“何为道?道为何?天是道,地亦是道。吾为道,尔等亦可是道。万物皆有道。道可通天,道可成仙。只为善也,大善……”观内传来一段浑厚道语。声音低沉带走磁性。婉晴闻言笑着跑进观内,大声叫道:“爹。”吴道子则是不屑的扭过头去。但随后还是带着胡蛮儿进入了道观。

观内正堂之中树立着三座高大神像。正是三清祖师。堂内烟雾缭绕,香火旺盛。供台之的贡品也是琳琅满目。此时大殿内一中年文士负手而立。着一身淡青色长袍,皮肤白皙,站的笔直,面向三清。婉晴已然站立在此人面前环抱住此人手臂。

中年文士笑眯起眼睛,摸了摸少女的头,暖声道:“闺女,饿不饿?爹给你做红烧肉去。”

婉晴快速点头道:“饿饿饿,饿得紧呢”

“咳咳,你爹我还没死呢,眼里只有你闺女没我呀,白给你拉扯这么大。你的之乎者也,百善孝为先,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吴道子不满的发声,但嘴角却还带着淡淡笑痕。

中年文士尴尬一笑回应道:“爹,你这是哪里话,早就给您备好好花雕等着您呢,再说了您骂我是狗,那您岂不是也……”

吴道子闻言一瞪眼,举起老拐作势便要打,文士见状立马服软道:“爹,爹,我错了错了。咦?这孩子是?”文士方才精力一直在女儿身并没有看到吴道子身后还有个孩童。等片刻消停后才发现吴道子身后的胡蛮儿。看到胡蛮儿后的文士先是一怔,面色微微一变,但随机便隐藏得无影无踪。

胡蛮儿一脸惊讶的望着这祖孙三代,张大嘴说不出话,这一家人怎的如此……如此不正经。但随即便释然,前一步深深作揖,恭声道:“晚辈参见观主,我是师父刚收入门下的弟子。”

文士听罢扭头看向吴道子讶异道:“咦?老爷子您不是说不会收徒吗?如今这是……”

吴道子听罢面闪过几分郑重。与文士对了一眼。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随即恢复如常,开口解释:“缘分到了自然顺理成章,怎的老子收徒还要跟儿子解释?”

文士自然察觉到父亲异样,心知此事必有蹊跷,当下不好询问,便附和道:“自然不必,自然不必。”

即入山门,自然要拜。但胡蛮儿破庙内已拜过三清,便也略去了那些繁文缛节,简单拜过祖师便跟随文士入了苍首。期间自然要经过那段铁锁,又引得胡蛮儿一阵唏嘘。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别谈让他向下望了。

吃罢饭婉晴拉着胡蛮儿挑选了适宜房舍,已是近黄昏,婉晴便带着胡蛮儿四处熟悉一下。行至铁索旁二人驻足,望向天际,夕阳似火,映染天边的云,秋风习习,扫过彼此的发。余晖打在二人身如梦如幻。胡蛮儿扭头看向婉晴,有些痴迷,眼中满是温柔。婉晴见此本就被夕阳渲染的面庞更是大红。娇嗔道:“你看什么,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登徒子。”

胡蛮儿尴尬挠头,扭头再次看向云海,突然感慨道:“我自幼便无依靠,何德何能得此造化,能与你和师父结缘。此缘还不是深不可测吗?若有朝一日让我拿命去换,我也愿意。”

婉晴听罢心中涟漪阵阵,并未做声,悠悠伸出小手,握住胡蛮儿的手。一起无言,不知从何时起婉晴对这少年生出爱怜,也许是第一面。也许真的是前生,总之说不清道不明。

正在此时,身后灌木丛中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婉晴皱眉问道:“何人在那,出来一见。”胡蛮儿下意识将婉晴拉至身后面对着身后黑暗中的事物。

突然灌木丛中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面四道白绒,正是来钱无疑。但随即又探出一个脑袋。猪鼻獠牙,竟是一头硕大的野猪,而且来钱正骑在他脖子得意洋洋,冲着二人做鬼脸。

二人顿时放下心来。但随即又觉无奈,才短短一日来钱便做到了骑猪看夕阳?二人对视一眼哄然大笑。只是二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彼此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

此时的凌霄观后方一间石室内,气氛肃穆。中年文士坐在正中主位不苟言笑。下方两排座椅坐满了人,应是凌霄观的所有管事。中年文士缓缓开口:“今日召集大家来此,是有要事相商。第一件事是我爹吴道子,于数日前在落水击杀两只妖物,此事本来应是无关紧要,但这二位并非普通妖物。应是与当年那只九尾柳扶桑有关。此事需要查个水落石出。第二件就是我爹在落水收留一个孩子,并且收入门下做弟子。若是如此也无须多做解释,最主要的是这孩子是魔丸的宿主,只是魔丸还未成熟,并无人知晓此事。此番叫大家来便是想知道大家有何见解。”

听到此处,下方先是一片寂静,随即哗然。片刻之后苍首峰长老鹤不凡,站起身打了个起手道:“观主,依属下看。多半柳扶桑已然知晓此事,才会派手下前来探寻。再者属下认为这孩子不可留在观内。若执意如此怕是将招来祸端。”

座下唯一的一位女长老,也是缥缈峰首座的苏锦荣苏道姑也附和道:“不凡长老所言不虚。众所周知,魔丸可以让魔君再次走出幽泉,若被左右魔使得知此事定会出手抢夺。若被夺走……恐怕我们凌霄观难辞其咎。最终酿下大祸。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这孩子……”

话未说完,中年文士怒目一瞪,一掌拍在旁边案几,大喝:“住口。若真如此这般我们与魔何异,妄为人之道也,亏你们还是修道之人。若真有那一日我凌霄观也须视死护其周全。此事休要再提。”说完独自转身离去。

其余长老还欲说些什么但见一向温和的观主竟为此事发怒,统统低下头颅,苏道姑更是自知言语不妥。躬身作揖不敢再做言语。吴道子扭头看了一眼自己儿子离去的方向。叹息一声也起身离去。

次日,胡蛮儿早早起身,艰难的完成师父布置的练体课业。只是……才一个来回自己便大汗淋漓。但胡蛮儿凭借自己多年来磨练的毅力咬牙爬完了三次一日光阴已然过去,只是期间吃饭,才会稍作休息,直到夜幕降临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屋舍。

胡蛮儿躺在自己的塌抬头望向窗外皎洁的月亮。心中戚戚然然。

他又想起了那位满面慈善的父亲,以及善待自己的每一位乡亲,泪水不经意间滑落,打湿了自己的枕头。

静……特别静……胡蛮儿在这宁静中缓缓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