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备了好几样汤，有鱼胶汤，野猪蹄髈汤，还有鲜鸡汤。对了，那头野猪是别人送到府上来的，头夜里捕下的，送到府里来时还是活的呢！听说这时节是很难捕到野猪的，可有本事的猎人懂得设陷阱，野猪一旦掉进那陷阱里就再也爬不出来了。后厨的江师傅很会烹煮蹄髈汤，浓浓的熬了一大锅呢，幕令晌午也来点蹄髈汤怎么样？”
小婉一直在耳边不停地说着，沁雪也没大听得进去，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这一个轻轻地点头鼓励了小婉，她又继续津津有味地介绍着晌午那些吃食：“爆炒羊杂您吃过吗？也是江师傅的拿手好菜。不过他做的最好吃的是豆腐包子，那简直太美味了！有一回曲二娘给奴婢留了一只，奴婢吃了一口就再也忘不掉了。据说这道菜太费功夫了，先要把块儿状的豆腐炸得金黄，跟着要把里面挖空，塞满用肉糜，冬笋，香菇，小葱等做的馅儿，用蛋液封了口再上锅蒸，蒸得香味儿全都飘出来才算好……”
“好，晌午就豆腐包子吧。”沁雪随口应道。
“还有还有，”小婉说起吃来就没完了，“点心也得来点。后厨的另外一个徐师傅很会做江南的点心，船点您吃过吗？每一样都很精致……”
“你看着办吧，小婉。”沁雪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小婉的话。
小婉立刻闭上了嘴，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沁雪：“奴婢是不是打扰到幕令您想事情了？幕令您有很多心事吗？奴婢看您忧心忡忡的，就想说点好吃的给您听，您听了就不会那么不高兴了，奴婢就是这样。就算吃不到好吃的，只要听听别人说也觉得很满足。”
听完小婉这番话，沁雪也意识到自己的神经绷得有些过紧了。大概是夜娘一夜未归，总让她有点不安的缘故吧。她冲小婉淡淡一笑，说道：“我是有点心烦的事情，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也许想想别的会让自己不那么疲惫担心。你刚才说到哪儿了？野猪，还是蹄髈？”
“奴婢说今天府里来了只野猪，蒋师傅用蹄髈烧了一锅白滚滚的汤！”
“是吗？那猪一定很壮实吧。”
“有二百来斤呢！可再壮实的猪如果遇上狡猾的猎人，那它也只能乖乖投降！”
“你还懂打猎？”
“奴婢没打过猎，但常常听别人说打猎的故事。那些猎人最会的就是设陷阱，这一个坑那一个坑，野猪们根本防不了。到最后还是只能乖乖地掉进猎人的陷阱里去！”小婉说得眉飞色舞，就好像她就是个猎人似的。
“猎人？陷阱？”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勾起似的，沁雪又陷入了自我沉思当中。但就在这时，夜娘卷着一阵风走了进来，沁雪立刻起身道：“你终于回来了！”
夜娘把手中的短剑往桌上一扔，满脸兴奋道：“我昨晚在那里守了一夜，终于等着那家伙了！”
“是吗？那他人呢？”
“可惜我没能抓住他，他跑了！”
“啊？”
“不过他跟我说了些事情。”
小婉很自觉地退出了房间。夜娘将门关好后，走回沁雪跟前道：“李楚说了，他不愿意这个时候现身，因为一旦现身只有死路一条。马盟衣兜里的那东西是他偷偷放进去的，是趁马盟去冲凉的时候放进去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和马盛不合。他一直很不服气马盛，认为马盛没有资格做侍卫统领。马盛把马盟调去当御前侍卫后，他就更不服气了。这时候有人来找他，说他如果可以帮忙做一件事的话，那么马盛两兄弟就不会继续在御前嚣张下去了。”
“这个人让他把月白香放到马盟身上？”
“没错！”
“这个人是谁？”
“大祭司身边的宫九。”
“宫九？”
“宫九是大祭司宫庄的贴身侍卫。宫九说只要李楚肯做这件事，除掉马盛两兄弟之后就一定会举荐他为御前统领。他正是受了这样的诱惑才会对马盟下手。”
沁雪拧眉思量道：“难道他就没想过失败的后果吗？”
“宫九告诉他不会失败，因为大祭司想除掉马盛久矣，已经布局很久了。他本来也以为不会失败，但后来听说陛下下令暂停对马盟两兄弟用刑，还听说这件案子另有内情时，他就觉得不妙了。他在城中无人投靠，只有一个表妹。他现下的住处就是他表妹帮忙安排的。那个李茹茹果真没对咱们说实话，哼！”夜娘不屑道。
“可他现下跑了。”
“他骗了我，起初答应跟我回陈梁府的，结果半路上却跑了。他跑进了夜市里，我怎么找都找不着了。不过下次可别再让我遇见，遇见了我一定立刻绑了他的手脚！”夜娘恨得牙痒痒道。
沁雪捧起暖手炉来回踱起了步。夜娘在旁催促道：“你还在想什么呢？得到这样的消息就应该立刻去告诉公主，让公主去禀明陛下，让陛下下令找到李楚。如果李楚被大祭司他们抓住了，那咱们可就失去了一个最有利的证人了。”
一切太顺利了有没有？如愿地找到了李茹茹，跟着又找到了李楚，而李楚又如实交代了他对马盟所做的一切。太顺利了，顺利得出乎了沁雪的意料。因为像李楚那样的御前侍卫应该不好对付的，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把实情告诉一个陌生的女人呢？
陌生？
沁雪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你确信那个人是李楚吗？”
没想到夜娘愣了一下，琢磨了片刻后回答：“应该就是李楚吧！我跟踪李茹茹一路找到了那儿，亲耳听见李茹茹叫他李楚表哥的，应该不会错。”
“但你之前没有见过李楚的，对不对？”
“那倒是……”
“那你如何能肯定他就是李楚？”
夜娘张了张嘴，答不出话来了。沁雪有些焦躁地来回走动道：“刚才，小婉跟我说了野猪的故事。野猪始终都不过狡猾的猎人，因为猎人懂得设陷阱。一个不够，就来两个，两个不够就来三个，直到抓住野猪为止。”
“你觉得咱们有点像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