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阁 > 武侠仙侠 > 青衫磊落行 > 29、天王再现

骆冰二人却是从附近的驿站领取了马匹,由湖北岳州,向襄阳方向慢慢前行。

一路走走停停,骆冰也忘了兄弟反目的事情,吃喝吹玩,朝行夜宿,到也相安无事,每天过的只是十分快活。

这样的光景行则十余日,已到襄阳城不远处。

襄阳城不愧为王者之风,外表看起来风情水秀,甚是旖旎,实在是整座城池面山背水,极有王者风气。

快到城边两人下得马来,手牵马辔慢慢前行,正待要在这附近的地方寻找个驿站,把马匹放还回去。

路边一个慈眉祥目的老太太正在卖糯米糕和糯米酒,二人把马散在旁边,在老太太的糯米糕前喝起了糯米酒,糕饱酒足,付了铜板,两人这时神清目足,精神劲儿倍增,正待收拾利索要进城去。

方起身走得几步离城门不远,便听到前方传来兵器碰撞吆五喝六打斗声。

厉毋宁虽不是怕事之人,却不愿被人认出,故意身子一侧就想绕过去。

骆冰却是一把拉住厉毋宁,不给厉毋宁单溜的机会,把手里的缰辔扔给他,身为大理寺侦缉、统领刑部副统领遇到动手之事怎能坐视不管。

向前走了二十来步,遥见几名胡人军汉围着一个和尚,大打出手。安史之乱后,胡人和回纥人的地位甚高,重要的边镇节度使都是回纥人担当,很多有战斗力的队伍大都是胡人军汉。

骆冰瞧了几眼,便对着厉毋宁说道:“这个和尚是少林寺的!”

厉毋宁点点头也道:“是少林寺达摩院弟子才会的般若掌!”

几名胡人军汉各个满面凶相,凶神恶煞一般手执弯刀,一脸杀气腾腾的模样,几欲把这个和尚一刀砍翻,偏偏这和尚虽落下风,满身是血,功夫却是扎实,虽脚步踉跄但是要被砍翻估摸还得一阵子。

骆冰看的二话不说,脚尖点地,身子前纵对着为首的一个胡汉“啪啪啪”一连三掌,这胡汉武功也甚是不错,万人阵中杀出来的临机应变的本领也是一流。

突然有人给自己几掌,眼前一乱却心神不慌,也是战场冲杀出来的人物,镇定如斯。

“刷刷”几刀,弯刀挽了个刀花护住脸面,这般护住了脸面,其他地方终究是没有护住,肥大的屁股妥妥的漏了出来,骆冰腾的一下给了他屁股一脚,普通一声趴了下去。

厉毋宁身形一展,看准了第二个武功不错的胡汉,一拳迎面击去,这招原来很有名“封眼拳”便如是。那胡汉也是咋遇强敌,慌而不乱立起刀锋相迎。

这下也是厉害,不管怎么的血肉之躯总不能在刀锋面前有一战之力吧。不成想厉毋宁拳不回手,胡汉心下大喜这一刀不把拳头劈成两块才怪,却不料这刀口挨着拳面之后,怎么也砍不下去。

原来厉毋宁这一招却是学自骆冰武当内家拳的“粘”字诀,这一粘便是刀砍不动,人跑不脱。

两人咋一出招就迫退了二名胡汉,这边厢大和尚压力顿减,呼呼两拳把剩下的几人迫退。

骆冰笑咪咪看着大和尚道:“你是达摩院的弟子,普通弟子可不会般若掌?你为何会到襄阳这边来?”

那五、六个胡汉对望一眼,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番话,撒腿便跑,想来是被厉毋宁的粘字诀给吓怕了。

少林大和尚已是强弩之末,这番压力骤减,心神一松,当时打坐在地,虽没有吐出鲜血,但是鲜血顺着嘴角,前胸留下,显见受伤不轻,眼见得是活不多久了。

忽听那个少林寺的和尚道:“施主,这位施主!”骆冰仔细打量那和尚,一脸血污,身的袈裟都被鲜血染透了。

和尚睁着无神的眼睛,眯着看着骆冰点了点头,道:“这位施主在老衲为难之时出手相助,想必也是侠义好施之人,老衲有礼了。

今事关天下好汉苍生,送佛送到西,尚请这位施主再帮忙一次,阿弥陀佛,“气息已经微弱,想来是一刀伤了心脉,临死之前也是病急乱投医,逮着谁就是谁了。

骆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应该帮助还是不应该帮助,随口道:“不知这位师傅口出重言却是为何,若有话说就请大师明讲”。

大和尚嘴巴张了几张,拉风箱一般喘了口气,闭着眼睛道:“哎,我不行啦!”

厉毋宁伸手扶了扶大和尚,见着胸口肋骨断了几根,内脉也有破裂,生机已是将绝,伸手点了檀中等穴位,护住心脉不绝,延续大和尚一阵生命。

骆冰这时定了定神回头过来看着大和尚,大和尚深吸一口气,低声喘息道:“武林中十余年前有三个神秘的人物,天魔、夜魔、日魔。

两位或许只听过夜魔、日魔,却没听过天魔更没听过他名号,但此人暗中网罗了无数武林高手,大有阴谋。

我刚好路过襄阳,在旁边回纥菜馆吃饭,几位胡人军汉正在聊着天魔的话,只不过偶尔听了片刻,他们便痛下杀手。”

骆冰道:“天魔我们早有耳闻只是不知道是谁,日魔夜魔这些我们都有所闻,你还听到了什么很了不起得秘密?”

大和尚摇头道:“我本来已将听出他身份,可惜天魔就在附近和他们首领正在讨论什么,他武功高深,我一个不慎暴露行藏,几乎被他一掌震死。他蒙着面我并不认识他,他却认识我,不过,我听到天魔说……”

厉毋宁看他气不接下气,知道命不久矣,大声道:“有什么事,大和尚你别死,快说,说了再死不迟!”

骆冰瞪了厉毋宁一眼,将手掌按在大和尚胸口膻中穴,缓缓推宫活血。

厉毋宁也将手掌放到了大和尚的灵台穴。

两人一起续了点内劲,和尚终于把呼出去的气又收了些回来,神智又清醒了些,低声道:“天魔自称隐居多年,曾经打遍天下无敌手,但自身受到得内伤更为严重,内力忽强忽弱,更是不能轻易施展武功……”

厉毋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天魔并不是魔教教主独孤玲珑。既然他不是魔教中人,为何迟暮之年还想着一统武林这种事。”

扭头看去,骆冰脸色极为难看,喃喃道:“哎、哎、哎独孤玲珑……”

厉毋宁失声道:“你已经知道天魔是谁了?”

骆冰缓缓点头,沉声道:“但愿我猜的没错吧。”

厉毋宁浑身一震,又向大和尚问道:“你还有什么消息?”

大和尚说话声已微不可闻,用尽气力才勉强说出:“他说他曾指点五岳武功,名字已死,武功不死,死即是不死……”

大和尚说道此处,身子一一歪,头一倒却是已经过世。

幸好襄阳里面寺庙甚多,对远方云游僧人的仙逝也颇为尊重。骆冰把大和尚的尸体放到马背,找了家寺庙给了许多香油钱,说把和尚火化,骨灰放到坛子里,到时少林的师傅门来取。

厉毋宁从马背放下大和尚的尸首,皱眉道:“你确定你知道天魔是谁?”

骆冰点头道:“我也只是猜测。隐居多年,曾经天下无敌,五岳指点之师,同时满足这三条的,只有独孤玲珑!”

厉毋宁低下头默不作声,替死去的达摩弟子净衣。

只见背部一掌方是致命,这一掌深深烙出了一个紫印,惊叹道:“一掌能将达摩弟子震成这样,这人可不简单!,这一份内力和功力尚在我之。”

骆冰苦笑道:“天魔部下藏龙卧虎,但有这份功力的,这欧阳清也算其中之一,紫色掌印的应该是”一掌翻天“黎海印,能将朱砂掌和铁砂掌合二为一练成这样的也只有他。”

厉毋宁摇了摇头道:“欧阳清有飞鱼剑在手,何等了得,当日我面对他尚且难以逃脱,现在又加个一掌翻天黎海印,天魔网络的高手真是如此众多,想来武林重新洗牌已是不可避免了?”

骆冰沉吟道:“这个大和尚受重伤,天魔本人没有追却用了镇府使的兵,必定在附近监视,天魔就在左近!”

厉毋宁脸色也是煞白,连变了几变,道:“敌暗我明,还是先退一下。这要不然搞得不好,连我们。。。。。。。”手掌一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骆冰道:“他一人敌我二人,想必没有胜算,不然怕是早动手了。要么就是次动手也是伤了他不少元气,这次没有急于出手怕是力有不逮。

也许他是想用路长风来威胁我们都有可能”。

厉毋宁沉声道:“我们快走,此处或许已在天魔掌控之下。”两人急匆匆起身离开,骆冰领路,直往襄阳的一处老宅子走去。

二人心里有事,正在路急行,中午十分热,二人心内又是吃惊,远处马蹄声嗒嗒响起,两人也未注意听。

等到二人警觉,这马蹄却已近在眼前,只见一个穿着素袍皂衣的射阳装扮的公门中人骑在马,右手死命抓着缰绳,左手握着马鞭奋力抽打马臀,不时回头望去,似乎深怕后面有什么东西追来。

骆冰远远望着,道:“这里已是襄阳城内,襄阳王李龟年也早有规定,城内只能牵马,他居然还骑马,不怕踩到人吗?不怕襄阳王的砍脑袋?”

在湖北境内提到襄阳王那是真比皇的圣谕都要好使的多,襄阳王在襄阳深耕了三代早已盘根错节,枝繁叶茂。

正是不知外边皇是谁,都知襄阳王何为。

厉毋宁出身绿林,自是蔑视朝廷,对于公门更是嗤之以鼻,平时有何恩怨自己解决了,正是江湖事江湖了,向来不与衙门看齐,眼看这射阳丝毫不顾前方人群,只是打马狂奔,行人慌忙躲避,不少人滚倒在地。他心中有气,冷笑道:“这些官差,什么时候顾忌过老百姓的死活?”

脚尖一点,一块小石子飞了起来,厉毋宁伸出右手,屈指弹出,这一弹正把石子当真弓弩一般,正中马匹前蹄。

那匹马儿忽然吃痛,“稀溜溜”一声长嘶,一匹马整个站立起来,前蹄空中蹬了几蹬,将这个射阳翻了下来。

那射阳人虽然一个翻身落地后,随手却是拔出了腰刀,拼了命的挥舞起来,舞成团团钢疃,整个人像个疯子的状态。

厉毋宁见射阳武功虽然不高,但是军武出身。这刀虽然不含气劲,却是刀刀飞快,刀刀致命,本来军武武功自然是砍杀为主,一招见生死,看这射阳口吐白沫,分明是出尽了全力,奇道:“他干什么?”

骆冰见射阳军武出身,挥来挥去就只这“江海凝渊”这一刀,目光呆滞表情迟钝,嘴里“呜呜“有声,顺着下巴都是白沫,却带着一丝可怖的诡笑,心下骇然,道:“他表情好怪!我们先制住他!”瞅个机会,猱身而,左手使一招“蟹钳功“夹住腰刀,右手”折光掠影“一把抓住了射阳的手腕。

骆冰这招是极高明的空手入白刃功夫,武当派的秘传绝技,就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也难招架,这射阳武功差劲,更是心神不在,不懂得躲闪,自然一照面便被拿住手腕。

射阳并不知抵御,也想不到什么招式,但人神不清的情况下,力气奇大,力道惊人,身随手动,向前一曳,骆冰竟被他带了个踉跄。

厉毋宁本未将这射阳放在眼里,但这射阳居然一招带动骆冰,厉毋宁吃的惊比骆冰还要大的多,斜掌一切又反扣住了他另一只手臂。

射阳嘴里的白沫都已夹杂着血丝,喉间发出格格声响,一双空洞的眼睛已经如斗兽般的变的通红。

这个人犹如被捆住的犀牛一般,浑身充满精力,臂的血管胀的通红,仿佛要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身子连转了好几圈,双臂全力挣扎下,几乎要脱出两人。

骆冰高叫道:“你醒醒、你醒醒,我们是帮你的,不是来打你的!”

射阳却是充耳不闻,口中更是吐出白沫,嘶叫了一声:“天王……”被骆冰夹紧的手腕竟弯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手中单刀向他脸划过来。

骆冰大骇,手指加力,“咔嚓”声响,竟将对方腕骨捏断了。

射阳似乎神经已经麻痹了,即不知道疼痛也不知道痛苦,更不知道苦楚,又嘶叫了一声:“天王!”猛然跳起,“啪”一声,厉毋宁也撇断了他的一只胳膊。

射阳双臂提不起来,仰天大叫一声,无神的双眼满是愤怒,抬起披头散发的头颅一头撞向厉毋宁。

骆冰这时方始看得清楚,射阳眼中除了空洞就是万分的恐惧,仿佛看见了极其恐怖的事物,吓破了自己的苦胆,口吐白沫,但嘴角却挂着一丝诡秘的笑容。

厉毋宁见对手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蛮力惊人,双臂尽断居然不知痛苦,心中也是奇怪,口中喝道:“要把他拿下!”

两人这时双手灌注内力,当真是犹如鉄钳一般,双手将射阳抬起,脚下使绊,登时将射阳掀了过来。

骆冰随即也全力出手,两人一按后背,一按双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制服了射阳,把射阳按在地面这时动也不能动。

厉毋宁出手迅捷,这时又无绳捆绑,右手运指如风连点射阳几处大穴,本来被点穴之人动也不能动,但对这神志不清的射阳却毫无作用,骆冰只能死死按住,奇道:“这是什么缘故?此人分明不会武功,难道是中了什么邪?”

骆冰只觉此人力大无穷,反抗极大,力量大的一头牛也不如,自己若少加一分力势必让对方挣起,可若真的加如此强横的内力,似乎掌下的躯体接受不住,此人不久也是必死。

骆冰冲着射阳大声喝道:“住手!”四目相交,射阳似乎醒悟了一下,眼里里的恐惧好了一些,骆冰又道:“你是看见了什么吗?”

似乎一语戳中了厉害,射阳忽然两腿乱蹬,又躁动起来,口中“荷荷“连声拼死力挣扎,一面不停的呻吟叫道:“天王、无头天王,天王……”

骆冰皱眉道:“天王?你也在襄阳看见无头天王了?”

射阳似乎愣了一下,听到“天王”后,哈哈大笑两声,不知从哪生出股无穷气力,居然平地“腾”一下跃起,骆冰双手不松,将他的膝盖都拉脱了臼,厉毋宁复又将他摁趴在地。

射阳四肢都已经被拉脱,兀自一身的劲头,像一匹无眼的犀牛。

如此忍受不住,骆冰也烦了,伸手搭到脉搏,只觉内府燥热,又查不出什么端倪,忽听射阳狂吼一句:“护城河的无头天王!”

声音尖利,入耳甚是难听,语音也有些含混,好像一口浓痰卡在咽喉处。

骆冰大惊失色道:“你说什么?”

射阳却是满脸神秘,口中却又“荷荷“起来,神色一肃,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有……无头天王……”

这无头天王曾在竹林吓坏了骆冰,击伤了空闻,至今空闻还在大理寺疗伤。现在陡然又听到“无头天王“,心中恐惧自是异于常人,手难免松了下来,射阳四肢都已脱节不知道哪里来的起立,原地平躺一跃而起,“嘭”一声撞在墙壁,眼见的是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