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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沙苑争锋 第37章 被污入狱

秦重带着怒气,直冲二楼,要找吴承祖的麻烦。可巧,吴承祖久候秦重不至,拉开包间的房门,正准备下楼看看。一抬头,却见秦重脸含煞气,停在楼梯口四处打量。刚想张口招呼,秦重已冷眼看了过来。

“小爷我正要找你。”看见吴承祖,秦重怒火勃发,大步跨过去,一把揪住吴承祖的衣领,跟拎小鸡似的双脚离了地。

“秦兄弟,秦兄弟。”吴承祖吓了一跳,抓住秦重手臂,一叠声的叫道。

“谁是你兄弟?找打。”秦重正气头儿,双眼一瞪,挥拳便打。

“你住手。”吴承祖不是怂包,眼见铁拳挥来,厉叫一声。“吴某哪里得罪了你?不问青红皂白,这么来就打,根本犯不着。”

“犯不着?”秦重冷哼一声,直直盯着吴承祖。

拳头没有打下去,但是霸道的拳风,激的吴承祖眼皮直跳。见稳住秦重,吴承祖暗吐一口浊气,竟有了一种死里逃生之感。秦重的神力谁人不知?真被揍一拳,这张脸还能看么?给他八个胆子,也不敢打回去。

“吴某不知做了何事,竟让秦少爷如此动怒?”

“可知阿娥死了?”秦重冷声问道。

“唉。”吴承祖终于明白,秦重的火气从哪来。“已经听说了。”

“莫不是阿娥死了,你还要摆酒庆贺?”

“冤枉,冤枉啊。”吴承祖顿时哭丧了脸,连道冤枉。“这几日,城里流言飞起,对秦少爷名声有损。吴某请你来,乃是想与你筹划筹划。”

“那也是因你而起。”秦重嘴说着,手里一松,放开了吴承祖。

“秦少爷所说不错。”吴承祖叹了口气,说道,“听说阿娥投了井,吴某也是心里难安。实未料到,阿娥的性子竟这般刚强。”

“哼。”秦重沉着脸,倒是没再发作。

吴承祖虽是引子,但的确怪不到他头。这年代普遍认为,妻妾是男方私有财产,送人抵债不犯王法。宋刑统规定,不得买卖良家。但是,自愿卖身却不受律法约束。高家将阿娥抵债,吴承祖愿意收下,属于两厢情愿。

当初,若是秦重硬抢阿娥,反而触犯律法。正是因为了解,所以秦重当街拦路,与吴承祖对赌赢了阿娥。王朝不禁赌,赌债自然也合法。

最混蛋的,反而是高家人。先有高清泯灭良知,拿嫂子抵债后有高家嫌弃阿娥丢人,定是百般苛责,逼死了无辜的阿娥。但是,高家所有行为,在这个混蛋的世道,虽有失厚道被百姓诟病,却也不犯律法。

寻了一圈儿,人人都是正当,唯独阿娥白白身死。

“他娘的。”秦重郁气难舒,一掌拍在了栏杆。

“咔嚓”一声,手掌宽、半寸厚的栏杆,被秦重一掌拍断。

吴承祖心中一跳,连忙笑着请秦重进屋。心道,若是这么一掌,方才拍在自己脸,恐怕鼻子眼睛都得移了位。拍断栏杆倒不算事,赔钱便是。

房内还有两人,都是吴承祖邀来作陪。其中一人名叫王贵,三十来岁,白白胖胖,未开口先是满脸笑。经营一处盐铺,却不是大买卖。而是盐商手下,一处盐铺的管事。不过,他这个管事特殊,店铺是自己的。

前些日子,邱家犯事儿被抄,所有盐铺被查封,王贵也在其中。好在,产业都是他自己的,房契地契都有。再过些时日,自可重新开张。

另一人长得干瘦,乍一看獐头鼠目,不似好人。

此人姓钱,家中行二,人称钱老二。钱老二是牙行经纪,走街串巷,全凭一张嘴吃饭。东家长、西家短,没他不知道的事儿。按着后世说法,这钱老二就是道儿的人啊,行走在黑白之间,亲近不得,也得罪不得。

看见他,秦重倒想起后世一句话,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秦重拱拱手,算是打了招呼。在主位坐下,一言不发。

“秦三兄弟能来,在下深感荣幸。略备薄酒,实在不成敬意。”吴承祖端起酒杯,颇为豪气的一饮而尽。秦重既然坐下,倒也不为己甚。端起面前酒杯,也是一饮而尽。吴承祖见状,顿时大喜,连道,“好,好。”

“今日约我来,到底有何事?还请明言。”秦重说道。

“是这样。”吴承祖给秦重满酒,斟酌了一下,说道,“这几日,城里流言四起,尽是针对秦三兄弟。很多人不明真相,也是跟着疯传。”

秦重面色不善,盯了吴承祖一眼,听他说下去。

“阿娥那事儿,在下知之甚详,就想着查清流言。”吴承祖是亲历者,当时情形自然一清二楚。流言借阿娥之死,一两天之内,突然爆发开来。这让吴承祖很诧异,他敏感的觉得,这其后有人在推动。

秦重是他少有崇拜之人,岂能容人玷污?因此,他寻到钱老二,想要查一查究竟。果然,钱老二不负所托,很快查出端倪。有人花钱,收买了东城一帮泼皮混混,四处散播谣言。只有一个目的,要搞臭秦重的名声。

编织的说辞,很有蛊惑性。富家纨绔,当街强抢民女。民女不堪凌辱,投井自尽。真真假假,掺杂其中。混淆视听,真假难辨。从古到今,百姓对富家欺负贫家的故事,尤为热衷。一边大骂秦重,一边奔走相告。

而今,流言蜚语愈演愈烈,大荔县城无人不知。

更有读书人义愤,投书衙门,言辞激烈,请求严惩恶徒秦重。

秦重目瞪口呆,这才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来。更想不到,流言蜚语传播太快,短短数日,已掀起轩然大波。秦重名声丧尽,人人喊打。

“他娘的,我这是得罪了谁?”秦重咬牙切齿,一股邪火直冲顶门儿。

“那人很谨慎,并未暴露行藏。”钱老二说道。

秦重无心吃酒,了解了目前状况,起身告辞。门外的三饱儿,这半天也没有闲着,四处打听了一下,气的双手直哆嗦。眼见秦重从包间出来,一张脸阴沉的都要滴出水来。连忙凑前去,说道,“少爷,咱回家吧?”

“回家?秦重,你回不去了。”三饱儿身后,有人高声喝道。

经过城门赌箭,秦重在大荔算得名人,少有不认识他的。闻听有人高声喝叫秦重,登时,酒楼里的人,都循声望了过来。三名身穿公服的衙役,手里甩着细细的铁链,一步步慢慢登台阶,虎视眈眈向秦重靠拢过来。

“几位这是何意?”秦重皱皱眉,开口问道。

“自是来拿你。”其中一人哗啦一甩铁链,“跟咱们走吧。”说着,手里铁链直向秦重锁来。另两人见状,跟着向前一窜,抬手抓向秦重的胳膊。

三人常年配合,拿人的动作配合默契。只是今日,他们找错了对象。秦重倏地抬手,准确的抓住铁链,轻轻一拽,衙役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已失了平衡。不等他反应过来,秦重铁链一抖,轻盈的甩出一个圈儿,套在了衙役脖子。

而这时,另外两名衙役,刚刚靠近秦重身侧。瞧见同僚被擒住,心里陡然一阵惊惧,脚下已有了迟疑,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秦重正心中恼火,送门来的出气包岂能放过?肩膀一晃,一记铁山靠,撞向了左边一人。

“嘭。”栏杆断裂的声音,夹杂着衙役的惨叫,从二楼直坠下一搂。秦重的力量,岂是一介衙役能抵挡?一记铁山靠撞在衙役身,衙役带着巨大冲力,又撞断栏杆跌下了二楼。顿时,楼下一阵惊呼。

坠楼的衙役,砸翻了一张桌子,杯盘碗碟碎了一地。

衙役躺在地,身子弓成了虾米,痛呼不止。

而另一名衙役,惊慌之下扑通一声跪倒,一句话说不出,只是磕头如捣蒜。

秦重懒得理会,手一紧,铁链哗啦一响,勒紧了怀里这人。

“说说吧,你凭何拿我?”秦重沉声说道。

“饶命啊。”衙役脸憋的通红,艰难的喊出饶命,双腿一阵踢踏。秦重松了松了铁链,让他喘口气。“饶命啊,饶命啊。”

“说,凭何拿我。”秦重怒道。

“不关俺的事啊,是刘都头,是刘都头让俺们拿人啊。”衙役被吓坏了,只觉方才已经死了过去。顿时,涕泪横流,浑身颤抖如筛糠。

“我且问你,何人原告?是何诉由?可有捕文?”

衙役早已六神无主,只知嚎哭,哪里回得了话。秦重一阵腻烦,抬手扔开了衙役,往楼下走去。而这时,吴承祖等人站在楼梯口,怔怔的望着秦重,不知该做如何表情。痛打官差,看着挺解气,可后边的麻烦事更多。

平日里衙役拿人,哪个不是蛮横嚣张,谁敢与他理论?还要什么捕文?早一脚踢翻在地,套锁链拽走。再敢奓刺,又是一顿没头没脸的毒打。到了也讲不了理,反而像个死狗一样,被人满地拖着走。

秦重这般殴打官差,虽不是大宋头一份,也足够震惊大荔县。

“你要捕文,我这里有。”忽然,大厅站起一人,冲秦重说道。

大厅里站起这人,四十下,中等身材,颌下一缕长髯。此时,中年人含怒不发,缓缓向秦重走过去。一伸手,将一卷文书递给了秦重。

文书写着,小东庄人氏高清,状告秦重强掳其嫂,逼死人命。大荔县受理此案,着令捕班快手擒拿。后面加盖着大荔县正堂官印。

真是被人告了?秦重一时间有些迷糊。他原以为,衙役只是虚张声势,无凭无据如何拿人?但是,秦重还是落入曾经的窠臼。这年头官府拿人,哪里需要有凭有据?只要怀疑你有罪,那你就是有罪。

不承认?七十二路刑下来,让你说什么,你就会乖乖说什么。

何况,真的有原告高清,递交状纸将秦重告了。

“捕文你看了,再若拒捕,就是公然对抗朝廷。”中年人厉声说道。

“好,我跟你走。”秦重盯着中年人,冷冷说道。

此时此刻,秦重非常被动。事已至此,秦重也明白,自己被人算计了。先是散布谣言,再引高清诬告。此时,官府师出有名,抓人理所应当。自己若反抗,自是不难走脱,但是,被诬告之事做实,还要再加一条拒捕。

真到了那时,纵然自己有理,也已说不清楚。

“拿下。”中年人厉声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