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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秋水长天 第一百零八章 牡丹花魁

柴荣话音一落,小黑屋又陷入沉寂之中,只剩了两人紧张的心跳。过得片刻,黑暗中忽然飘来一阵清香,柴荣不敢怠慢,连忙屏气凝神。柴嫣中过毒烟,尤为警惕,也连忙用衣袖掩着了口鼻。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伴随着先前那一阵清香,黑暗中又传出了一句婉转悦耳的歌声。

柴荣眉头紧锁,警惕地留意着四周,柴嫣听了这个声音,只觉得似曾相识,苦苦思索半晌,却说不来曾在哪里听过。

第一句歌声一落,柴荣忽然见得黑暗的角落处闪过一道银光,柴荣心念一动,视若无睹,反而转过身对着相反方向问道:“姑娘怎么骗得柴某掏心掏肺,现在却藏在暗处不敢现身?”

“哥哥小心!”

伴随着柴嫣一声惊叫,柴荣觉察出黑暗中疾风忽来,当即用出变幻不定的捭阖剑翻身刺去。那敌手吃了一惊,只得收刀扬,格开柴荣突如其来的快剑。

格开柴荣一招之后,那人快刀连出,砍中夹刺,刺中绞刀,将一柄唐刀用得快如疾风。奈何那敌手穿了一身夜行衣,在黑暗中自然如鱼得水,柴荣欲要反制却无从下手,只得用好“青松傲立”紧守门户。

这敌手刀法极快,唐横刀长而直,刀法中又能夹杂几手快剑中的杀招,只是在黑暗中“当当啷啷”对了七八招后,柴荣却觉出这人一味追求手快捷,力量颇有不足。

又过两招,柴荣仍是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心想此人刀法虽快,却远不如万紫茵快剑水准。他猜定了敌手出招来路,心想若能以“剑控孤山”控住敌手走势,则对方伪装于黑暗的优势就能荡然无存。

想到此处,柴荣一抖青冥就要出剑,此时先前那隐藏着的女子忽然又开口唱道:“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嗓音一落,柴荣耳边忽然听得“啪”一声爆响,柴荣连忙收剑就地一滚,眼见得一根软鞭正打在自己身侧地,又是劈的“啪”一声爆响。柴荣心知这一鞭若是打在身,纵然不打出内伤,也要打得皮开肉绽不可,不由得暗暗心惊。

“屋里藏着两个人,哥哥小心!”柴嫣对柴荣叫道。

柴荣迅速翻身站起,一挥长剑道:“区区两个魑魅魍魉,哥哥我还不放在眼里。”话未说罢,柴荣忽然趁敌手收鞭重挥这片刻,猛地朝那方向快剑刺出。

果然敌手方才一劈不中,将软鞭一抖拉回了手中,此时柴荣忽然在电光火石间便逼近身前,她不及再挥开软鞭,只得向一边躲闪。

她脚步已经极为轻盈,却还是躲不过柴荣听觉。柴荣循着她脚步去向用起剑控孤山,敌手在他剑势之下没有丝毫还手之力,频频着险,忽然厉声叫道:“风鬼,快救老娘!”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廷……”

这时起先那刀客快步逼到柴荣身后使快刀劈砍,柴荣又收起剑势,翻身用个“江天一色”袅开砍来的快刀,紧接着以“雨雾衡山”将剑尖快如雨点般点向刀客。

刀客武功全在一个“快”字,此时却被柴荣用密集的剑招将整个去向封住,自己稍一出手便是非死即伤,只能步步后退,陷入劣势。

“他娘的!七娘快救老子!”

七娘应了一声,一抖软鞭甩向了柴荣腰间。柴荣正出剑出得酣畅,腰间忽然被七娘缠住动弹不得,风鬼又使快刀从正面乒乒乓乓劈砍过来,同时又欺柴荣不能变化步法,围着他转来转去,三面进攻。

柴荣只得站在原地,和三面进击的风鬼见招拆招。如此对招之间,柴荣忽然觉得腰间传来一股劲力,原来是七娘见风鬼拿不下柴荣,吃劲一拉软鞭要将他拖翻。

柴荣从容若定,一边手剑招不停,又当即用个青松傲立牢牢站住,继续和风鬼对敌。

自黑暗中那女子唱了一句,柴嫣便越想越是觉得熟悉,此时她心念一动,忽然惊呼出声道:“我白天在天街听见过你的声音,你是秋水阁的花魁!”

柴荣听了柴嫣的话一愣,心中疑窦丛生。却不知柴嫣如何认出了秋水阁的花魁,这花魁将自己引到此处又有何打算?

他发愣这片刻间,又听花魁悠悠唱道:“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她唱的妩媚动人,落寞无比,柴荣心念一松,竟被七娘猛地拉到了她身前,七娘当即倒持软鞭柄以柄尖刺对准柴荣,风鬼也疾步快刀逼近。

柴荣当下大喝一声,逆用“环山青云”在周身一转,风鬼刀劲虚浮,手中横刀竟被柴荣一剑削飞。

与此同时七娘仍在拉着柴荣靠近,柴荣在周身一旋长剑,势不可挡,蓦地削在了七娘手背,七娘“啊”的尖叫一声,软鞭脱手,另一只手牢牢地按住了自己渗血的手背。柴荣放过七娘,顺势回身将剑指在了风鬼胸口前。

“啪……啪……”黑暗中没有了歌声,只剩下了一个人断断续续的掌声。

伴随着这掌声,墙壁点起了一只飘忽不定的蜡灯。柴荣看向那灯光,见点起蜡灯的正是方才那蒙面女子,她扯下面纱朝柴荣微微一笑,露出一张秀丽的面容。

柴荣疑惑地看着她不知何意,却见她随即又继续环绕小屋一周,将四壁之的灯烛尽皆点亮,最终又走到后墙下站住。

昏暗的烛光下,柴荣青冥剑下指着的风鬼面无表情,他正是自己当日在潞州英雄会见过的寒鸦八鬼中的快刀风鬼。

柴荣又转头看看背后的七娘,她面色不安,手仍在血流不止,此人便是八鬼的软鞭迂鬼。

“奴家仰慕玉麟公子已久,今日一见,才知公子除了剑法无双,这一番潇洒风度更是让人心动。”秋水阁花魁花蝶姑娘正款款从里屋走出,一边又笑吟吟看着柴荣。引路女子面容已是秀丽,此时站在她旁边却只能像是衬托红花的绿叶。

柴荣冷笑一声,收起剑来返回护到柴嫣身前。七娘和风鬼各自拾起自己的兵刃,恨恨站到了一旁,花蝶对她身旁的引路女子吩咐道:“如茵,快看看两位伤势。”

如茵对花蝶极为恭敬,一曲身道:“是。”随即取了药物去给七娘敷止血。

柴荣打量花蝶一番,见她容貌艳丽,气质非凡,果然艳压一般风尘女子一头,当下心想这花魁果然名不虚传,便微微笑道:“人道牡丹花开动京城,不及花蝶裙一点红。柴某好大的福分,竟蒙花蝶姑娘约见,真是受宠若惊。”

柴荣一边在嘴和花蝶你来我去,一边已在心里细细盘想。他久闻寒鸦耳目不论在江湖还是朝堂都无孔不入,而青楼自然是江湖中极好的消息来源,同时又不乏朝堂的达官贵人来往,今日又有寒鸦两只小鬼现身,看来花蝶或许竟也是寒鸦在洛阳城里埋下的一个眼线。

只是以花蝶如此重要的身份,寒鸦怎能如此轻易暴露给他?柴荣暗暗心惊,寒鸦莫非决意要今晚将他灭口?

想到此处柴荣不禁又按了按青冥剑柄,后悔对二鬼手下留了情。

花蝶看出柴荣神情中皆是敌意,也不应答,只款款提起一个酒壶,又取了酒樽亲自斟了三杯酒。随即她对着柴荣盈盈一笑,先举起衣袖掩面饮下了一杯。

“喝酒吗?”

聂远静坐在桌边思索接下来作何打算,黑袍客看他闷闷不乐,举起酒樽问他道。

聂远本能地想要推掉酒樽,可他转念一想,自己内功尽废,反倒没了酒忌,便顺手接下了这一杯。酒一入口,聂远只觉得甘甜清香,十分爽口,又禁不住自己连倒了两樽喝下。

大不同于其他江湖人,聂远生平未尝多饮,其他江湖人引以为傲的品酒本事他一概不通,只是觉得这酒和之前喝过的情郎醉、问归期都有不同。聂远霎时起了兴味,问黑袍客道:“你可尝得出这是什么酒?”

黑袍客望了聂远的酒樽一眼道:“管他是什么酒,能让人醉的便是好酒。”

幽兰见聂远一直寡言少语,本来懒得再招呼他,此时见他突然问酒,便又绽开笑颜道:“公子有所不知,这酒乃是洛阳牡丹酿,是天街第一家专供给秋水阁的。这酒酿时要用新鲜的牡丹花酿数天,因此一年只能在洛阳牡丹开花时才能产出,最是珍贵。公子可还中意吗?”

聂远点点头道:“多谢姑娘。”幽兰抿嘴一笑,心里暗道:“这人好生无趣。”

聂远说罢,耶律依霜又在一旁晃晃酒壶,叫幽兰道:“喂!你们这儿有烈酒吗?这花酿的酒我喝不惯。”

幽兰应承道:“来这里的客人喝的最多的还是牡丹酿,不过秋水阁倒也备了几壶劲道些的酒,女侠稍候,奴家去给女侠取来些。”说罢她一提缀着兰花的衣裙,款款走向了大厅侧面。

“有劳姑娘了。”聂远朝她叫道。

过得不久,幽兰提了两壶竹叶青过来。耶律依霜看了她手中那两个小小的酒壶,眼神流露出微微的鄙夷,但还是一把接过道:“为我们备一间好的房间,不许有人打扰,本女侠有要事和这位公子商量。”

幽兰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点头道:“请女侠稍候。”接着她回柜台旁查了查房,又取了一个房牌回来对三人道:“请随奴家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