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接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大殿里只有乞伏兄弟、拓跋凤和几个宫侍，乞伏赤心刚坐下来，就亟不可待地开口。
宫人端来的香喷喷的奶茶和一些点心。
“拓跋姑娘，请自用。赤心，你一边吃一边说。”
王太弟乞伏赤心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边，又给自己斟满了。
“哥，姚家的使团已经出了姑臧城，正在向东来。你猜猜看，谁和他们在一起？”
“究竟什么情况？莫非吕光有针对我们的动作？”
近来有关西凉的消息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见弟弟一惊一乍的样子，乞伏千城也警惕了起来。
“喔，不是。我来告诉你的是，西域圣僧鸠摩罗什在羌秦武装护卫下准备去长安城。”
慕容凤小口啜饮着奶茶，看去像是事不关己。
乞伏千城当然知道鸠摩罗什的大名，何况他还是吕光钦命的西凉大国师。
“你是怀疑西凉要和羌秦勾结在一起了？不应该啊！”
乞伏千城想岔了，担忧自家一东一西的两个大佬走在一起。
“嗨~，也不是。说是老羌姚苌派人到西凉，是为了接大法师到长安城，弘扬佛法。吕光还真的答应了！”
乞伏赤心的急性子让他藏不住事，便将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的“内情”和打算给国主兄长解释了一番。
“什么？你打算截杀老羌家的兵马，把圣僧接到我们的勇士城？！”
弟弟的打算让西秦国主大吃一惊。
“没错！圣僧可是个宝贝疙瘩！连那些生羌都在传颂他的无智慧！从前的氐皇一心想得到他，吕光这些年奉他为大国师，羌帝派自己的儿子隆重来接圣僧去长安城。他们要从我们的地盘过境，这可是老天给的机会！留住圣僧，拜他为咱们的大国师，我们可就如虎添翼啦！哥。”
乞伏千城这下完全听明白了弟弟要劫夺圣僧的意图，心中不禁恼怒。
自己这个弟弟真是心太大了！也不想想自家的小庙配得名动四方的大佛……
“哥，我这就派人摸清他们的路线，安排好一切。你就坐等着圣僧到你的驾前！”
“赤心，我们不是说好的么！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用心治理好自己在手的疆域，避免在外树敌，尽量招诱外人来归！”
“那只是你的想法！哥。”乞伏赤心有些急躁，“叫我说，直接出兵扫平南面的生羌和阿柴鲜卑，大量的人众还有土地就都归了咱们！不比三瓜两枣地招诱外人来的快多了！”
说道这里，乞伏赤心真的变得气哼哼的。
“先放下兼并生羌和阿柴部的事情。你要是真打算劫夺抢来圣僧鸠摩罗什，就没想过那等于一举得罪了西凉和羌秦俩家强敌，引来兵祸又如何是好？”乞伏千城诘问弟弟。
“我可不这么认为！那圣僧若是落到了咱们手里，丢人的是那老羌姚苌，哥你不是一直帮着苻登在对抗羌秦姚氏么！同时，也是打击了吕光那个家伙的声望！而我们的威名将不胫而走！何况，还能拜人人敬仰的智慧无边的圣僧做咱们的护国大法师！”
乞伏赤心那相对简单的头脑还真是这么琢磨的。
“住嘴！赤心，你这可是惹火烧身！我不准你去做这件事。碰也不能碰！”
乞伏千城恼火之下终于对鲁莽的弟弟不再假颜色地训斥。
“哥，你要是连这都不敢去做的话，我也是无语了……”
乞伏赤心兴冲冲而来，却被哥哥又泼了冷水，面色也当即由晴转阴。
一旁的慕容凤佯作整理衣衫，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勇士城不大，感觉秩序还不错。
毕竟这个时代的中土胡人，有觉悟的都在自觉学习和效仿汉家的文明习俗和做法。苻坚大帝又给诸胡在这方面做了一个很好的榜样。
这城里居然也有驿站，供南来北往的人们入宿。
和一路风餐露宿相比，能有个正经的地方歇脚真好！苻锦决定好好休息两日。
婉转的鸟鸣声唤醒了酣睡的苻锦，打开窗户，外面早已日三竿。
问店家要来热水和桶，苻锦关好门窗仔细地沐浴了一番，一扫多日行路的劳顿疲乏。
驿站的马圈里，自己的乘骑也得到了更好的照顾，这些日它也很辛苦。
看了一会马儿吃草，苻锦起身前往不少人在里面吃喝的客栈大堂。
午后的阳光让人感觉很是放松，苻锦向店家要了好几样的菜肴，荤素都有，主食是胡饼。
饭菜都蛮合口的，苻锦踏踏实实地享用起来。
周围的好几张席案都有吃喝的客人，胡人、汉人、商贾、牧人，个个都看起闲适自在。没有战乱的地方，人们的状态要好多了，哪怕是在这么个小小的地方。
苻锦早就注意到了，乞伏氏的地盘活动有同族的氐人。
此刻，她也换了身氐女的寻常服饰，除了爱美之心皆有的男人们投来的注目礼，并无人骚扰她这个单人在此的年轻女子。
看来，西秦还是个王道规矩起作用的地方。
不远处的席案是几个聚会喝酒的本地商人，像是在庆贺有人近来做了笔大买卖，兴致勃勃地谈笑风生。
“哥，下次再去姑臧，记得带兄弟，跟着老哥也发点财。”
“还有我……”
几个商人恭维着其中一位红光满面的同道。
“这事可以有，大家结伴往来，路途更踏实。”
那被恭维的商贾是个蛮豪爽的性情，说话的声音也很大。
“你们猜，我还碰到了啥稀奇的事？”红光满面的商贾向同道们炫耀道。
“老哥，说给我们听听……”
“姑臧城有个圣僧鸠摩罗什，各位都听说过吧？”
“听人说起过，是个特别聪明，在西凉受到百姓敬仰的大法师！”
“何止是大法师！那圣僧可是西凉大王吕光钦封的大国师！来自西域那厢的智慧之子！我在姑臧的大智寺法会听过他说法，端的是让人敬仰！可是，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如今吕光竟将他送给了他们氐人的仇家，长安来的羌虏使团正护卫着圣僧朝东来，离咱们的地头也不远了。”
“诶~，你这么说还真是出奇了！我儿子在姑臧城求学，次回家来还说，那吕光对大国师言听计从，当做是左膀右臂的。”
听到他们在谈说自己要去的姑臧、父皇敬仰的西域圣僧、还有复国的唯一希望吕光，苻锦的耳朵竖了起来。
“我听说啊，那吕光英雄无比！但做事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他曾经大集兵将，当众誓师要为氐皇先大帝复仇，后来却不见动静，在西凉自立为王了！不管是作为先皇的重臣还是当今凉州的氐人之王，都本该和那羌虏不共戴天的，怎么就还能沆瀣一气了？太奇怪了！”
议论时势的商人们无从知晓吕光在这事的复杂心态变化，一旁的有心人苻锦听着，秀美的眉头轻蹙了起来，心头也浮起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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