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曾带有武器？”
季扬皱眉，心道：“到了这份，如果拼死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就怕这些人被吓破了胆，连一点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武器？那倒是，倒是有一些。”
章诚牙齿发颤，抖抖擞擞地想要支使行脚商们从行李包里拿出武器。
“不必了，人家已经门来了！”
季扬心中发苦，摆了摆手，阻止了章诚的行动。
众人心中发凉，只觉一道冷气自心底升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很快就弥漫到众人身。
果然，随着一阵“沙沙”的声音传来，一团庞大的黑影已经渗入庙里。
季扬瞪大眼睛，嘴唇下哆嗦。
从这影子来看，这虎妖的体型绝对非常吓人。
庙外，风突然变大，花草树木在风中战栗。
众人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不知不觉中，行脚商们已经在角落里挤成一团，面无血色，快要吓晕过去了。
“唉。”季扬这时反倒没有了害怕，只是刚穿越又要被妖怪吃掉，心下难免有些凄凉。
“少爷，等会儿，我与它拼命，少爷就趁乱逃走。”
方展不愧是季家的忠仆，虽然心中怕得半死，仍不忘季扬的安危。
“逃不了了！”季扬摆摆手，无奈地苦笑一声。
“季先生，您快想想办法呀。”章诚这时突然心中一动，对季扬道。
他见季扬到了这时候还如此镇定，以为他是一位高人，连忙求助道。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自己都......”
季扬话未说完，一阵“踏踏踏”的脚步声从庙外传了过来，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中间还夹杂着阵阵低吼。
庙中众人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季扬心中一紧，紧张的看向庙外。
没多久，厚重的脚步声已经来到门外。
“难道，真的是虎精？”
季扬这时心中紧张得半死，全身的衣服早就已经湿透了，不过表面还算镇定。
庙中其余的众人就有些不堪了，季扬甚至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不过，在这种情形下，被吓尿应该也算是一种正常反应吧？
到了这时候，庙外反而出奇的安静，这让众人的心里更加紧张了。
在这种不正常的安静中，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我与阁下井水不犯河水，阁下为何要坏我的好事？”
终于，一道威严而低沉厚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只见一头比大象还要大一号的吊睛白虎，慢慢地踱进门来。
季扬的心沉到了谷底。
如果说，此前还抱有一线希望，现在，看到这头可怕的虎妖，他心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这么一头虎妖，就庙里这区区十几号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怎么办？”季扬脑中一片空白，情急中脑中灵光一闪：“你觉得这是好事？”
虎妖闻言一愣，想了一会儿，方道：“人杀虎，虎吃人，天经地义，有什么不妥吗？”
“咦，有戏！”季扬心下一动，看来这虎妖很聪明啊。
或许，忽悠它几句，能有一线生机？
他开始回忆前世看到的一些玄奇，过了许久，才摆出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对虎妖道：“心清则气顺，气顺则人和，人和则业成。”
“我观阁下有一颗向道之心，只是所用的方法未免有失偏颇，加你心中过于焦急，反倒欲速则不达。”
虎妖躯体一震，眼中泛出一丝亮光。
它自开启灵智以后，迄今已有两百余年，前一百年修行还算顺利，但后一百年却毫无寸进。
正因为如此，它才会急切地采取了许多种办法，食人也是其中之一。
“还请先生教我。”
虎妖突然伏下躯体，两只前脚并拢，头朝地面垂下，竟似是在学人作跪拜状。
“嗯。”季扬点点头，摆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继续道：“你食人，虽然实力或许提升甚快，然，此非正道也。只因人乃万物之灵长，食人之举，难免有违天和。”
“况且，有一必有二，随着你食人日多，慢慢地便会瘾，一日不食人，便会如坐针毡，如此，你极易迷失自我，最后甚至变成食人魔物，到那时，你，还是你自己吗？”
“先生真是慧眼无双。”虎妖连连颌首，“我现在的确已经出现了迷失自我的迹象。”
“修道者，须得有一颗平和之心。你日日食人，如何保持平和的心态？”
季扬继续徐徐善诱：“你且自己想想，食人前和食人后，有何不同？”
季扬此时实际完全是在胡说八道，他哪里懂得什么修道，说来说去，只是为了忽悠虎妖不再吃人罢了。
然而，他这番言语，却是歪打正着。
对虎妖而言，简直就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我明白了。”虎妖激动得全身颤抖，仿佛听到了世间至理。
“难怪我在食人之前，进展还算过得去。而食人之后，虽然力气见长，然而，修为却是停滞不前。”
“原来，根子是在这里。白玺斗胆请先生示下，我现今该如何是好？”
虎妖虔诚地伏下身子，连连颌首。
季扬沉默良久，心里不断地盘算，看接下来要怎么说。
庙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虎妖一丝气息也不敢泄露，带着无比期待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季扬。
“嗯。”良久，季扬才道：“离离原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你可曾见那野草，随着季节转换，岁末枯萎，而初春萌发新芽？”
“你又是否见过，那丑陋无比的飞蛾，破茧重生而化蝶？”
“你记住一句话，因果轮回，阴阳轮转，凤凰涅磐，向死而生。”
说完，季扬便不再言语，作出一副高深莫测之状。
然而，他这几句话于虎妖白玺而言，不啻于是一道睛天霹雳，照亮了他脑中的一片混沌。
白玺激动异常，连呼吸都变得无比急促。
“因果轮回，阴阳轮转，凤凰涅磐，向死而生。”
他口中念念有词，似要把这四句牢牢地记在脑中。
“多谢先生教诲。”
过了许久，虎妖白玺感激涕零，整个躯体完全伏倒于地。
它自开启灵智以来，一向都是按照自己的本能摸索着修炼，从来没有得过高人的指点，其间难免走了不少弯路。
季扬的话语让它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只觉得这些话语每一句都蕴含着恐怖的大道信息，为它今后的修炼指明了方向。
“先生，我还有一事不明，望先生解惑。”
过了一会儿，虎妖忽又问道。
“但说无妨。”季扬点点头。
“我是妖，天生吃肉，若是如先生所言，当少杀生，或者不杀生。但如果是这样，我今后将以何为食？”
“嗯，若是食用尚未开启灵智的兽类，自然没有问题。”
季扬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比较可行的办法。
“原来如此，那若是我没有伤人之意，但别人却要伤害我呢？”
虎妖又抛出一个问题。
“如果有人要杀你或者伤你，你因此而杀他或伤他，乃天经地义之事，谁也没有理由指责你。”
“多谢先生解惑，还请先生告知名讳，好教我知晓是谁帮了白玺。”
季扬微微一笑，心道这虎妖倒是有情有义，他赞赏地看了虎妖一眼，道：“吾姓季名扬，乃山下牛家村人氏。”
“原来是季先生，今日得先生教诲，学生末齿难忘，他日若有机会，白玺当备厚礼，前去拜访先生。”
虎妖又向季扬拜了几拜，然后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