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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太子访厚礼藏玄机

在司筠祈被救走的次日凌晨,嘉君亲自在宫门前清点着赔礼单子。一共十五只箱子,其中七只大的是赔予灭天魂,八只略小些的是赔予狐令天门徒。八只显然是不够的,嘉君清点完毕便在原地候着,直到王后带了人赶来。王后的宫人所抬的箱子与其他八只看起来没有什么差别,只是略沉些,但箱子里的东西却一样都不曾列入赔礼清单中。嘉君打开箱子,又往里面塞了两个小盒子,里面的东西本就不少,险些要溢出来。其他箱子,或大或小,都只装了八九分满,太满就显得不那么整齐体面了。

紧闭的山门沉重而威严,守门的弟子远远便看到有一队人马山来,领头的是个年轻人,一身穷阴族的打扮却并不曾扬起穷阴族的旗帜,可阵仗又不小,令人琢磨不出对方来意。

守门弟子不敢妄动,特去主楼寻了人来,这才敢开门。令狐夕哲在师弟身后透过门缝瞄一眼,正好瞄到那人衣衫的花纹。下一刻,他便疾步前推开师弟,将山门重重关。令狐夕哲记得师姐说的,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一想到师母的伤,他便压制不住心中怒火。

子车轻耀平白吃了个闭门羹,心中不快却也不能转头回去。毕竟,此事的确怪不得令狐夕哲。“在下子车轻耀,特来代家祖向夫人赔罪。”子车轻耀一遍遍重复着那句话,听着门内的声音从低声言语变为争吵。山门再开时,狐令天面容依旧是那种平淡与温和。狐丠芸跟在师父身后,令狐夕哲目光里仍带着遮不住的幽怨,停留在狐丠芸身,停留在子车轻耀身。

子车冷御活在世,令狐夕哲仇恨不曾消除。狐丠芸与令狐夕哲此刻并没有到不和的地步,就只是正常同门的关系。但隔阂也是有的,这隔阂很难消散。

子车轻耀身后,那是穷阴族给灭天魂的赠礼。除去自发赔予灭天魂的金银一类,另又有门中儿徒每人一份的厚礼。令狐夕哲满眼不屑,也不顾礼数,只踢翻了那箱子抬腿便走,箱中珠宝玉扇散落满地。此种境况,哪怕是金山银山,也安抚不了令狐夕哲。

狐丠芸犹豫着轻轻打开箱子,但只瞧了一眼便又猛地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她看了一眼师父,狐令天会意,随意寻了个借口打发她楼去。

狐丠芸回到屋里,四下无人。她又打开箱子确认了一次,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师弟师妹所得的无非是些罕有物件亦或是珍贵珠宝一类,独独她的相比之下不值什么钱却又有着无可估量的价值。

入眼先是女儿的首饰与男子的头冠,包括一包分量不轻的金银钱币。钗环的缝隙中露出一个锦盒来,只有星河才有那样的锦盒。不止是星河,箱中还包括了男女各一套华服,以及一套男子劲装。那把玉骨折扇写了个“安”字,其余不管是花纹还是扇面的装饰都与幼时那把一模一样,只是尺寸大了些。这一看便是母亲安排的了。

狐丠芸又挑了个大些的盒子打开,里面竟是母后最拿手的点心。

或许,穷阴族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又或许是使狐丠芸更能接受,除星河的锦盒外其他皆选用了暗黑族的颜色。满箱的盒子中,只有最小的那个盒子被施了法,面浮现着淡淡的穷阴族花纹。盒子里是一枚属于叁尊靈蛇族的戒指,面有伊阁氏的图腾,里面刻了伊阁莎塔的名字。另一个同它差不多大小的盒子里是当年子车青闫的令牌与十七岁生辰那日该得的戒指。这两个物件各有各的作用,戒指表明身份,令牌号令众军。两个盒子底部各铺了一封信,第二个盒子里的信是特意由穷阴族文字所写的,信封只有“吾儿亲启”四字。

“致爱子令安。为父生得懦弱,前世不曾有胆气从他手中救下你,今生亦不曾有胆气与你亲近。直到他再次对你下手,为父才幡然醒悟。为父自念对你不起,无颜相见。你已身居高位,你想要的为父无能为力,只得将你该得的还给你。愿来日大仇得报,早登巅峰。若遇难处,穷阴族千军万马认差遣。”

泪水滴落在信纸,晕染出一方墨渍。狐丠芸拿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记忆深处的味道在舌尖逐渐弥漫开来。在灭天魂,狐丠芸多年来一直维系着不爱甜食的人设。对她来说,那是属于母后的,不可替代的味道。狐丠芸起身将箱子整理好收进柜子里,就在冰刃与匕首边。那柜子嵌在墙里,面挂了帘子,那是被施了法,能阻隔仙气的。

她整理好情绪才拿出另一封信来。不同于一封,手中信封什么也没写,只是在背面印了煜枭堂的标志。相比之下,这一封的言语明显要认真且严肃得多。

“尊,暗黑骑士。在下知尊欲探寻骨血渊之本,特以此物敬。仙历一七六二年初,在下为寻药曾倚仗祖血统得入叁尊靈蛇族境内,见此物遗落于皇陵之外,半掩于黄沙之中。愿能助尊得以揭露那黄沙下所掩盖的真相。”

遗落于皇陵之外……???

半掩于黄沙之中……

依着仙界的传统,令牌应当追随主人长眠于地下。且岩井若眳提到过,叁尊靈蛇族皇陵完好。既然完好,那令牌平白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必是人为。皇陵有法术护着,进祠堂容易入皇陵难。想要将令牌从棺椁中盗出来,除皇族之外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更有可能的,是主人所遗落。

狐丠芸支着头坐在案前,望着窗外。真令人头疼。早知道子车冷御背后的组织庞大到这种地步,当年还不如安安稳稳喝下孟婆汤转世去。

狐丠芸想起前些日子所看到的煜枭堂名册来,那一本是三年前大选的名册。本次大选前夕被传出来递交辞呈的那位是榜四,而在这本名册榜四的位置,所写的正是子车呡嘉的名字……

这是子车呡嘉第一次以父亲的身份明目张胆地帮助她。也是第一次,狐丠芸怀着作为子车氏王子的心态去向师父打听自己的父亲。

据狐令天所言,子车呡嘉的实力并不出众,他只能一步步向着巅峰,而不能直接如狐丠芸那般一步登天。子车呡嘉参选煜枭堂的本意,是追查出子车冷御身后的势力,且为子车青闫报仇的。但他天资不算顶尖的,少年时又无凌云壮志,加之停选三届之后,累积了不少能人强者,想要脱颖而出便更难了。

子车呡嘉好歹是一国之君,虽不能直升五榜却也是有个位置的。子车呡嘉位列十君之首,十君头两位听命于榜首。

那年和他一同入黑侠先生座下的似乎是个年轻后生,黑侠先生随意安排了几句便将他支出去,随着门被关严,昏暗的屋子里便只剩他二人面面相觑。黑侠轻轻一笑,道:“嘉君陛下,坐。”子车呡嘉才刚落座,见黑侠从座走下,赶忙又站起来。黑侠又发出几声轻笑,示意他坐回去。黑侠做到子车呡嘉边,摘下斗笠放在桌。黑侠这一套动作看得子车呡嘉不明所以,斗笠的黑纱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那时子车呡嘉第二次在仙界集会之外的场合见到狐令天。

“狐盟主,您与孤可甚少私下见面。”子车呡嘉也已摘了面具,眼神中满是警惕。“嘉君陛下别紧张,私事自然要私下相会。昨日在书阁,在下听得清楚,您说自己争五榜是为复仇,不知可是替青闫殿下复仇。”子车呡嘉见此事败露,对面人在煜枭堂的位置又比自己高不少,只得好言相求。狐令天见嘉君起身欲跪,忙搀住劝他坐下。“嘉君陛下误会了,在下只是想说,您一心追查骨血渊便好,至于您家青闫殿下。她幼时确实吃了不少苦头,您父亲把两个七岁的孩子打得遍体鳞伤扔下北山去倒也真是心狠,好在都过去了,伤也已养好了。对外说是门徒,关起门来,定与亲生女儿无异。”嘉君听着,不觉热泪盈眶,又忆起自己唯一一次在灭天魂主楼内的情形,只问道:“不知咲怜病重的那日,孤与令安可曾见过。”听到嘉君提起,狐令天的表情不觉凝重起来:“她为保命,叫我另取新名,名为狐丠芸,门徒中居长位。”狐令天的大徒弟,子车呡嘉记得她,那晚只有她一直同狐令天与子车呡嘉一起坐着。“并非在下失礼,只是那夜您乱了心神,有些话让丠芸听去,确实不太妥当。”子车呡嘉依稀记得狐令天说的是哪句,但他此刻也不能弥补什么,只是眼含泪水,一遍遍感谢狐令天能将这些告诉自己。

“在下也没有什么好的弥补法子,只是丠芸体内有着些许叁尊靈蛇族的仙气,这与令尊背后的势力有着关联。或许她将会是最终扫清这股势力的重要一环。”子车呡嘉明白,他此刻多解出一条线索,来日他的令安独当一面时便会轻松一分。虽然煜枭堂所掌握的或许微乎其微,甚至有些直到他坐五榜之一的位置才能知晓,但作为父亲他已经很失职了,此刻他只求尽可能多得为女儿扫清前路障碍,哪怕只是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