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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蝗神不保佑你,我保佑你!

黑管家自然恨透了小宝,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派人杀他都杀不死,还能怎样?只能派了人天天监视小宝的动向以寻时机。

这次看到小宝鼓动百姓捉蝗虫、吃蝗虫,黑管家觉得自己有办法搞臭三顺镖局的名声了。

于是他让人到处造谣三顺镖局的少东家有悖天意、得罪蝗神,给小宝带来很大困扰。

小宝若用三顺镖局的名义进行蝗虫换粮的行动,肯定能让买不起粮食的百姓倒向自己这边,把谣言破解掉。

楚清还是觉得小宝自己做这件事不妥帖,甚至说有危险,但是有一点她没想到。

王副千户在义斌府搞“蝗虫换粮”的同时,就把这件事的始末详细地打报告报了密侦司。

再过几天,除了义斌府理事处,各地的官衙也会接到旨意,除了调控粮价之外,“蝗虫换粮”作为为“义仓”、“广惠仓”减压的方法也被推广开来。

义仓是在官府的组织下,按人头和田亩抽取费用,用来赈济百姓,以备灾荒,换句话说,是政府组织百姓进行集资集粮,用以备战备荒的粮仓。

广惠仓是由官府赋税出资建立,主要用途是帮助老幼病残者。

当灾荒过于严重时,常平仓、义仓和广惠仓的职能区别就不那么大了。

当然,这都是建立在清明的官场下才能起到的作用。

事实,官员用这些粮仓的粮食来偿还私人债务、或是官府直接将其充作国用,即政府直接将粮食运至京城等做法屡见不鲜。

所以当楚清走后,小宝在三顺镖局大搞“蝗虫换粮”活动时的第五天,酉州府衙也开始搞同样的举动。

但不同的是,百姓从小宝这里换到的粮食,是相对新鲜的米粮,而从府衙那里换到的,均是陈得发霉的粮食。

没有不打粮食主意的贪官。

各地粮仓对于贪官来说,简直就是无本买卖,只有卖不掉的腐米、陈米能拿出来赈灾,好米都被他们偷着卖掉了,怎么还能拿得出来?

但是,蝗虫换粮这种操作给了他们“补救”的时间,比如酉州府,知府大人就开始召集粮商们筹集粮食。

这是官府的事情,百姓们自然不知道。

百姓只知道,三顺镖局不但可以给换米吃,还教给大家捕捉蝗虫的办法,什么渔网拦截啊,抄子扫田啊、艾草烟熏然后用布袋兜裹啊等等。

买不起粮食的、以及买得起也不舍得花钱买的人们,都纷纷投入捕捉蝗虫的行动中去。

当小宝看着头几日指着他鼻子骂的人,举着胳膊半遮脸地来换粮食时,总是要很解气地说一声:“蝗神不保佑你,我保佑你!”

虽然小宝所在的崇鱼府并没有像楚清所在的义斌府那样全民养鸡鸭,对蝗虫的孵化以及繁殖做出有效控制,但是崇鱼府由于本身地势较低、水域多于义斌府,所以虫害并未超过义斌府。

蝗虫喜欢把卵产在相对干燥的地方,而去年崇鱼府也发生过洪涝灾害,因此,这里的虫害并不太严重。

不严重是相对于“灾”这个定义来说的,大宣官员在报朝廷的时候要把灾害分等级,程度严重叫“灾”,程度不够叫“害”。

用老百姓的判断标准是:蝗虫没有成“云”,就不叫灾。

小宝一边看着蝗虫换粮的队伍,一边听排队的人们聊天:

“唉,今年收成好不了!就算没有蝗虫,光是旱情,也收不了多少粮食了!”

“就算没有旱情,光是蝗虫也收不了啊!”

“这才哪到哪,你们还年轻不知道,老汉我当年经历过一次,那漫天遍地的蝗虫,你就走在田里,都往你脸、嘴里飞!”

“真有那么邪性?”

“就是那么邪性!那年我也知道,我跟王老汉当年是一起逃荒过来的,只不过那时候我还小。”

“其实当时蝗虫也就像现在这些,只是不到一个月就多了许多,到秋天的时候,漫天遍野,乌乌泱泱,空中连飞鸟都不见了!”

“鸟不是吃虫子吗,怎会不见?”

“后生,这你就不知道了,啥玩意儿多了都吓人哪!蚂蚁多了,房子都给你啃塌了,蝗虫多了,别说鸟,家里的狗都夹着尾巴躲进屋子里去!”

“他们懂什么,一群小孩崽子!那时候你就是把衣服脱下来往空中抽一下,都能抽下来百只蝗虫。”

因为蝗虫和粮食需要过秤后再兑换,因此速度并不快,排队的人参与聊天的就越发多了起来。

很快,发起话头的人不再是聊天的中心,而是转移到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的老人们身。

有的老人并不善于言辞,但是从他的表情就能让人感到“万蝗过境、片草不留”的绝望。

队伍一下子又沉闷起来。

很快,有性格开朗的年轻人打破这份沉闷,说道:

“可惜啦!要是现在有那么多蝗虫,咱们一甩衣服抽一群、一甩衣服抽一群,那得换多少粮食回来!”

“哈哈哈,可不是!你都不知道,我为了这些蝗虫,挥着抄子在田里挥了一午,跑了四亩地呢!”

“你在田里挥抄子?不怕把稻子都抽坏了?正结穗呢!”

“算了吧!不知道你家的怎样,我们家地里的稻穗,大半是瘪的,与其费劲看着它长不出粒,不如好好捉蝗虫呢,兴许换来的粮食都比它长得多!”

“还真是,我家地里也都是瘪壳穗,不成回头我也地里捉蝗虫去!”

“我听我媳妇说,她娘家那村全下地捉蝗虫,她娘家也是,全家老小都出动了,结果搞得蝗虫都不敢扎堆,捉得可费劲了!”

小宝听着,心情很是复杂。

娘亲说了,要是等到蝗虫漫天的时候,蝗虫就该变成黑色的了,那时候就有叫什么晴什么酸的剧毒,鸡鸭、飞鸟都不敢吃,人力捕蝗也起不到多大作用了。

年轻人重新把聊天的兴头提起来,大家聊的内容就有了延伸:

“哎我说,眼瞅着夏收了,夏收完还给不给继续换粮食?”

“你们说,他们为啥换蝗虫啊?”

“不能是发善心吧?发善心直接开粥棚多好?”

“是啊,你问问,他们少东家在那站着呢!”

“你咋不问,撺掇我干啥?”

“你说,他换这么多蝗虫,能是吃不?前几日不就说他让人捉蝗虫吃,得罪蝗神吗?”

“也不是那么说,说的是他连捉都不对!”

“要细想起来,菜虫都得捉,为啥不能捉蝗虫,是吧?”

“也是,要是蝗神真保佑咱,还能把蝗虫派来啃庄稼?”

“你们吃过蝗虫没?我吃过,不好吃!”

“你咋吃的?生吃的?”

“没有,那哪儿敢,我煮着吃的,腥臭!不好吃!”

“人家小公子是烤的!”

“那回头我也烤着试试!”

“你舍得?不换粮食啦?”

“就烤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