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离如被烫到了般连忙收回了手，又咳了几声，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转移话题，“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快一点回来。”
顾耀霆大概也不想谈刚刚那个尴尬的情况，虽然耳尖那抹红还没散去，却也顺着赵离的话题谈了下来，就是语气有些干巴巴的。
“我看耀林回家后便没了消息，心生担忧，就先回来了。”
原来之前那么一顿折腾，大家竟都忘记了去通知顾耀霆，赵离拍了拍额头，她也是，忘记找人去说一声了。之前她拜托顾耀霆和顾耀林出门，就是想着他们经常在镇做工，对消息灵敏些，想让他们帮忙查看市场，也好考虑接下来做什么生意。
“因为时间太短，我没有打探到特别多消息。”顾耀霆也知道这是件正事，坐吃山空不是个办法，说这句话时，略有些歉意。
“没事，”赵离摆摆手，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她不太在意地道，“你说说你知道的吧。”
顾耀霆便把自己查到的消息说了出来，赵离露出思索之色，顺口提了句顾母的事情。顾耀霆担心之下大步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回过头道：“妻主，我今日在市集遇见婆主和长姐了。”
“啊，谁？”赵离还在想这事，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的母亲和你的姐姐。”顾耀霆皱眉，耐心道。
“哦，这样啊。”
赵离恍然大悟，但并不太关心。
这些人和她没有关系，她单是想着撑起这个家还有顾母身体的事情就累的够呛，实在是不想再费心去处理另一个家庭的关系。
反正现在她已成亲离家，若是可以少打交道便少打交道，她也落得个清闲。
顾耀霆对赵离平淡的反应很是诧异，心底原本对赵离失忆抱有的不安稍稍消散了些许。
换做以前，他怕是话都没说完，赵离就要发疯，癫狂地抱怨她的母亲对她姐姐有多好，对她又有多差。她的母亲如何偏心，怎么残忍地对待她。
怨恨到最后，又将气撒到他们兄弟的身。
“妻主，你不想问问婆主和长姐，今日去市集是去干什么去了吗？”顾耀霆试探道。
若是赵离当真对这两个人无动于衷，或许她想起以前记忆的事情就更不可能了，他和二弟也能少担忧些。
这般想着，顾耀霆不禁联想起赵离的主家来。
赵离主家，家底厚实点，自赵离入赘顾家后，赵离长姐很快便考了秀才。
赵家顺势发了笔小财，搬到镇去住了。
赵离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愁闷不已，心中对自己姐姐的嫉妒更是到了疯狂的地步，在她的面前，提一下她长姐赵琦的一丝一点消息都不行。
否则便是自讨苦吃。
刚刚还明明还急着去看顾母，现在又说了这么多话，看来原主和她亲人的关系有些问题，赵离看出顾耀霆试探举动，顺着他的话问道：“哦，那她们在市集干什么了？”
“听闻妻主长姐正在准备明年的乡试，听高僧说行善积德就会得到善报。于是每月十五、三十，长姐她们都会在集市中派粥送粮，救助乞丐和难民。今日正好三十，是她们派粥的日子。”
顾耀霆说这话的时候，不动声色观察着赵离表情。他明知赵离以前对她长姐科举一事嫉妒万分还刻意提出这事，本就是有意刺激赵离，若她不是真的失忆，肯定会装不下去。
赵离听了他的话，反应还是很平淡，只淡淡道：“行善之事若是抱了功利性，那还不如不做。真想求功名，有这时间不如多读几本书来的踏实。”
她果真全忘了，顾耀霆心中震惊又庆幸。
赵离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觉得她这个便宜姐姐给她的感觉称不什么纯良之辈。
还有她那个便宜娘亲，应该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偏心的态度如此明显。
要不然怎会对长女爱之深切，万事皆为之操劳，鞍前马后。可对原主赵离不管不问，将其入赘顾家。宁愿大散银子去为长女求一个不切实际的心安，也不愿接济一下赵离的生活。
如此想来，原先的赵离虽然可恨，但也有其可怜之处？
顾耀霆并不知她心中所想，他为赵离失忆为真一事心下稍安后，才有了心思回答赵离话里提到的科举一事，“妻主说的倒容易，考取功名哪里有这么简单？”
“此事本就在于恒心毅力。在我那里高考还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呢？大家还不是硬着头皮往前冲，哪有时间迷信？相信自己比信什么都强。再说了，高……”
话说一半，赵离注意到顾耀霆正一头雾水、神情怪异地看着她，才骤然反应过来，这已经不是她原来的世界了。
心中如此告诫了自己几番，又收起心中几分怅然，她轻咳了声，话锋一转，将话圆回来道：“我觉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拼尽全力去争取不留遗憾。信仰可以有，但需得诚心诚意。别为了一己私利，虚假地去祈求信念，妄想达成自己功利的愿望。”
顾耀霆先是被赵离莫名其妙的话搞的云里雾里，不知她在说什么。
后又被赵离这些颇具内涵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赵离看，里面满是狐疑。
这种文雅高深的话怎么会从赵离嘴里说出来，以前她不过是没读过什么书的浅薄粗俗之人而已。可一想到溺水后赵离判若两人模样，再又想到这段时日她于医道展现出来的天赋，顾耀霆只能认为或许人溺水后真的会有所不同吧。
索性不再纠结这事，顾耀霆只答了赵离所说的话。
“妻主说的话听去无可挑剔，可哪里有那么简单？很多事情，就算你悬悬而望，无比渴求，就算是拼尽了全力，也不会得偿所愿，再努力都无法企及。”
“就比如，我们男子打落地起，便丧失了报考科举的资格，连努力都不能努力，就已被拒之门外。不似女子，无论想做什么，都能攀高登远，做什么都不受任何限制。如此，妻主还觉得你刚才说的那些话真的可行吗？”
顾耀霆的话里充满落寞，俊朗英气的面庞有晦暗不明的无奈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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