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夫人确实死了,被毒死在自己房中,而其中关窍,只有刑律俭知道。
众人压着小厮浩浩荡荡去往离夫人的内院,果然在内院里看见七孔流血倒在软塌的离夫人。
温宿挤开人群走到床边,打开随身带着的箱笼取出肠衣手套戴,轻轻拨开离夫人的口鼻。
真的是被毒死的?桑二爷走过来,隔着不远的距离朝床看,屋子腐败的气息混合着香料味扫弦刺鼻,使得他不住地捂着嘴打喷嚏。
温宿又用银针刺尸体的咽喉部位,银针入体部分迅速变黑。
是中毒而亡,应是生前中毒,而非死后灌入。毒是从口鼻进入。说罢,他直起身环视一圈内室,指着不远处的香鼎,应是香鼎里染了剧毒的香料引发她体内的另一种毒素。
是什么毒?刑律俭突然出声,温宿摘掉羊肠衣手套摇了摇,一时半会难以分辨,需要些时间。
可他们并没有更多的是时间。
吕绿羽突然反应过来,一脚将小厮踹倒在地:说,是什么人杀了离夫人?
这,这……小厮突然扭头看了刑律俭一眼。
是他?吕绿羽蹙眉顺着小厮的视线看向刑律俭,其他人同样惊愕地看向刑律俭。
小厮一边摇头,一边点头:不,是,不是。
那到底是不是?桑二爷突然跳出来,指着刑律俭的眉眼,是他下毒杀了离夫人?
小厮仍旧摇头,桑二爷顿失耐心,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到底是不是?
小厮脸色苍白如纸,哆哆嗦嗦继续看向刑律俭,许久才讷讷道:昨晚离夫人单独见了刑公子,之后夫人便一直没从房间出来,早晨金管事来找夫人,才发现夫人已经死了。
他这话虽然没有直指刑律俭就是凶手,但最后一个见离夫人的是他,那么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也是他,而且……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全部落在刑律俭身。
各位安知我并没有中毒?刑律俭突然出声,一拍淡定地走到温宿面前伸出手腕,温先生不妨帮我看看。
温宿怔愣:若刑公子也中了屋子里的毒,此时怕是已经发作。
是呀,若是中毒,为何她死而你安然无恙?桑二爷突然出声,周围之人便也随着附和。
刑律俭似笑非笑朝萧鱼看去:我也很好奇。
他这番语气颇有点胡搅蛮餐,温宿一脸狐疑地抓住他的手腕探脉,不消片刻,脸的表情也越见凝重:你……
怎样?桑二爷忙问。
温宿蹙眉看向刑律俭的眼:刑公子确实也中了房中毒气。
不可能。吕绿羽跳出来的道,他若中了毒气,为何还能安然站在这里?除非……
除非我提前服用了解药。刑律俭替他把剩下的话说完,侧头看温宿,温先生可还记得在珍宝格外给萧院首的解毒药?
温宿一怔,忙笑道:原来萧院首的药给了刑公子,难怪,只是……他脸色微微一变,蹙眉道,我那解毒药虽然能解一般毒药和,但离夫人房中之毒实在奇诡,解毒药怕也只是起到了延缓发作的功效,所以刑公子体内才会仍有余毒。
众人看向刑律俭的也眼神大同小异,无不是充满怜悯。桑二爷闻了闻心神,问刑律俭:既然刑公子当时就在离夫人房中,可知道是何人下毒?
刑律俭丝毫没有因为得知自己身中剧毒而惊惶,只波澜不惊地扭头对萧鱼道:走了!
萧鱼立马随着刑律俭出了离夫人的房间,一出来,空气中漂浮的淡淡花香总算冲淡了屋子里
那股子无处不在的腐烂气息,萧鱼深深吸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道:你果真中毒了?以她与刑律俭这么久的相处经验来看,他实在不是一个能在这种事吃亏的人。
刑律俭顿住脚步回头看她,萧鱼被他突如其来的注视弄得一愣:这么看着我作甚?
原本绷着的脸忽而一笑,刑律俭突然抬手扫过她的鬓边,萧鱼脸腾地一红,下意识向后退却两步。
如此说来,我倒是要谢谢你了!刑律俭微微抬手,让萧鱼看他两指之间念着的一片凋零花瓣,正是枝头树梢的半点殷红。
萧鱼愣了下,忙别开头:所以你是故意中毒的?
刑律俭抖了下手,之间一点殷红便飘飘然落下,他扬眉看向身后离夫人的房间,窗棂人影晃动,不知那些人此时正在里面争执些什么,隐隐约约的说话声络绎不绝。
我若不中毒,山鬼怎么好出来?
萧鱼眨了眨眼,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山鬼难道不是金陵么?
刑律俭垂眸低低笑了一声,然后整个人身子一晃,竟然整个人栽倒在萧鱼身。萧鱼被他弄了个猝不及防,连忙伸手扶助他的身子,惊呼道:刑律俭!
院子里的呼喊声吸引了离夫人房里的众人,温宿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后面是桑二爷,吕绿羽和无名等人。
萧鱼突然明白刑律俭方才那句话的意思了,暗暗咬了咬口中银牙,故作悲痛地保住刑律俭,此时他以双目紧闭,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没了神采,宛如一团死灰。殷红的血从他微启的唇角溢出,很快便将素白的衣襟染红。
温宿冲过来擒住他的手腕,脸神色凝重异常。
他怎样了?吕绿羽第二个冲过来,居高临下看着软绵绵靠在萧鱼怀里的刑律俭,言语中竟然多了一丝窃喜。
温宿解开刑律俭的衣襟,用银针帮他疏通淤堵在心口的余毒,刑律俭哇的呕出一口脓血,双眼一翻,整个人昏死过去。
他体内的余毒发作。温宿让萧鱼托起他的头,扭头看向众人,还请大家帮忙将刑公子送回房中。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那位无名剑客前,和温宿、齐阁老一同将刑律俭架着送到东苑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