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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6 不畏浓雾遮望眼 躬亲行探赜索隐1

日光微淡,慰籍万物。

阆风寝殿重新弥漫慵懒安详的气息,窗外不时传来微弱且嘈杂的虫鸣声。

殷揽月静躺在寝室床榻之,轻轻摇曳的光晕投射在她的脸,空灵成精,恍若临仙。

此刻呼吸尽已顺畅,只见她的蝶羽长睫抖了又抖,却始终不见她将星眸开启。

床榻边一个轻浅的男声温而响起:“不愿醒来?”

长睫先是一怔,而后颤抖地似乎更频繁起来。

男声再次响起:“那就再休憩几日,无论你愿何时醒来,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长睫终于停止了颤抖,一双清淡如水的星眸逐渐张开,略有些迟滞失神地望向寝室空,神色疏离落寞。

揽月寥寥仰望,目不转视道:“他走了”

她的嘴角捻着心事,音韵泠泠,言谈里听不出半分喜怒。

陈朞心知她此言并非是询问,而是一种陈述,音浅却情深,毕竟她太了解“他”了。

陈朞就这样身姿笔挺地静静站在那里,神色平淡地回道:“走了。”

殷揽月的喉咙更咽,一股暖流蓦地停留在她的唇齿边,令她的身躯不能自抑地颤抖起来。

好像有一柄利剑刺穿了她的身体,放出了被禁锢的情愿悲欢,在红尘的羁绊之中纠纠缠缠。

不知怎地,殷揽月又回忆起柏树仙的话,禁不住挤出一丝苦笑,听她喃喃低语道:“缘来缘去,纵不过是痴情空待”

陈朞明白她大约是忆起自己星盘里缺失的那颗穹冥星,故而一朝万念俱灰,而这恰是陈朞目不忍见的。

纵然掺杂着万般心碎,但与其亲眼看着心爱的女子被彷徨无助漫过心际,受情苦折磨,陈朞更宁肯将秦寰宇那个执耿的男人带回到她的身边。

即便陈朞心寒齿冷,胸口蔚然成冰,却依旧用温柔清泠的口吻劝说道:“不过区区一枚穹冥星,只要你想,我即刻便可为你逆天改命”

“住口!”

殷揽月蓦地抬起头来,星眸里闪烁着惊恐的眼神。

她厉声呵止道:“星盘岂是儿戏之谈?!逆道违天,亦不是不可达成,但命中无有的东西,若是强求而来,必遭因果反噬。”

“我陈朞绝非言行不慎之人,凡所应允,必当信守不渝。只要你能云开雾释,明朗放怀,我情愿为你改命!”

言词间,陈朞的剑眉斜飞入鬓,有种描述不出的坚决笃定,容不得揽月半分质疑他的本心。

“我说了住口!莫要再提如此无羁之言!”

揽月并未因陈朞的言词而感到舒心,反而面色青白,拧着眉头愁眉双锁。

“如果叔父能做到的事情,那我陈朞亦然。”

“够了陈朞!”

揽月气急,不觉一跃下床,面如铁板般直瞪陈朞,阴沉道:“就算当年我娘亲的星盘是经由你叔父所改,但我娘亲和颜姨的性命又何曾留存至今?逆天改命必遭反噬,你又不是不知!”

“我”陈朞嘴角翕动似欲辩解,却终究发不出一言。

于此世万物相灭相生,从来没有什么至高无的独霸一方之法。

即便摘星术乃制胜奇术,也需令施术者付出身体残缺的代价,故而摘星一术实则百弊丛生。

“可是我不想你”。

“我明白。”

面对陈朞殷殷深情,揽月心底隐隐作痛。

缘分是如此的复杂,有人深情一许却辜负无言,有人风情月意却要染着离殇,沉默而别。

揽月深吸一口气,眷眸中多了几分懿柔,她颦笑安详,似乎想以此遮掩自己孤寂落寞的内心。

“我们走吧。”

“走?”陈朞预备不虞,顿觉吃惊。

“对,走。”

“哪里?”

就在陈朞以为揽月是欲去寻秦寰宇的时候,殷揽月突然解颜而笑。

那笑容使人如沐春风,轻软温柔又不乏果敢坚毅,只听她一字一顿道:“玄霄,天枢台。”

就在陈朞以为揽月是欲去寻秦寰宇的时候,殷揽月突然解颜而笑,那笑容使人如沐春风,轻软温柔又不乏果敢坚毅,只听她一字一顿道:“玄霄,天枢台。”

见陈朞神色木然,尚有些恍惚不知所措,揽月清泉般嫣然一笑,故作调皮道:“怎的?天枢台难道还要审慎择友而交,不欢迎揽月到访?”

陈朞猛然清醒回过神来,空洞的眼眶里似乎立刻充盈满喜悦的神采,嘴角蓄满笑意,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不,不,不!殷小姐惠然肯来,天枢台蓬荜生辉。我玄霄必常置驿马,扫榻相迎。”

揽月极少见陈朞这般雀跃又拘谨的失举之貌,她微微一笑,白皙的两颊渗出羞涩的红晕,俏皮而温柔,看得陈朞无酒自醉,似要被她融化。

二人于此一敲定,便立刻去寻穆遥兲,将揽月的打算和盘而出,以征求穆遥兲的体谅。

穆遥兲虽是顾虑重重,难于放手任揽月行事,却也没有强加阻拦,只是在劝阻了几句话后陷入了沉思,目光深沉。

在穆遥兲看来,有陈朞跟随在揽月身侧定然万无一失,只是

见穆遥兲垂着眼睑眉心微皱,眉目间隐然一股惴惴之色。

揽月不安道:“难不成还有何事令你挂肠悬胆?”

“非也。”穆遥兲顾虑道:“鼓盟会已然结束,是时候返回阆风山去向师父复命。现下寰宇心去难留,姵罗包羞忍辱怯于见人,一蹶不振,真不知该如何向师父他老人家交代。”

提及寰宇和姵罗,揽月心情顿感沉重,憾惜道:“爹爹他深谙江湖险恶之理,我等于学宫之中命危如晨露,他定不会责怪你的。”

又经一番规虑揣度,三人商定由聿沛馠暂且留在鼓学宫照看聿姵罗,直至聿姵罗安神定魄后再返回阆风山,而由穆遥兲先行返回阆风灵台去向师父殷昊天复命,以免师父分心挂腹,实为不妥。

一经敲定,揽月也不再耽搁拖延,同陈朞一起到万寿宫向含光子拜别,又绕行到藏书楼的镶金紫檀龙凤大门前,驻足仰望。

这幢巍峨庞然的八角琉瓦镶金建筑依旧如春笋般姿态挺拔,金灿灿的塔尖隐没在重重云雾里,气势非凡。

藏书楼是整个鼓学宫的最高建筑,鼓学宫布局严整,而藏书楼则可视同最可代表这里的建筑。

无论是身处学宫,还是烨城,皆能一眼辨认,显眼醒目。

莫看鼓盟会只乃短短月余,临到离别之时方察觉,这里承载了百派诸多回忆。

虽说这一路行来深陷风霜,千磨百折,可也有着非比寻常的回忆和收获,不仅结交了程绯绯和綦灿灿二位金兰姊妹,还结识了柏树仙、娄嫄、卜涵、卜澎、陈胥等患难侠义之士,零珠片玉却也值天值地。

萋萋满别情,细想起来,鼓学宫里的一草一木如同一个华丽而短暂的梦,揽月的回忆突然被目之所及处的景致揪住,心绪变得脆弱而沉默。

陈朞轻声问道:“听闻伊阙派二宗定于今日启程,你可要去道个别?”

揽月身躯一怔,綦灿灿那张珠圆玉润、辉似朝日的面容蓦地浮眼帘,那一颦一笑尽见天真,好似春日里的杏雨梨云,给人以温暖安心之力。

“不了”

揽月强颜欢笑,咬牙违心挤出这单薄的两个字,实则很庆幸苍能让自己在最孤立无助、敏感脆弱的时候遇了程绯绯和綦灿灿。

此时,揽月十分明晰自己要接替母亲和颜姨承担起的责任,且任重而道远,必须逢机立断。

秦寰宇体内的血珠并没有清除,那潜藏在他体内的炙热魔物厝火积薪,时刻有着倒悬之患。

下一个朔日必须赶在下一个朔日之前弄清当年隅谷祭坛的真相,再赶回阆风山肯定师父云牙子出手,救一救秦寰宇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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