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我要什么前途？宫里四面都是墙哪儿来什么前途？除非有一日我出了宫，那才真的是天高海阔前程似锦！”
小主有气无力地靠在秋千，把所有的奴才都遣退了，求着小柳喂她点心，也是吃了满口。
“小柳啊，你记不记得婳嫔？就是那个杀了绾美人的？”
小柳点点头，因为一个耳坠子就将人杀了扔池塘？犯不！
她猜定然是皇暗中示意过的，那婳嫔的爹不就被流放了么？
寻的由头还不就是教女无方杀了人么？
许尚书若是想把这件事盖下来，少不得要被牵扯更多……
说到底受益的还是皇，死了一个绾美人，既清理了朝堂，又安抚了后宫，还教训了婳嫔。
她和小主说起这些个的时候，小主的眉梢扬起，唇边有凉薄的笑，尽是讥诮：“要不人家怎么是皇呢？”
是啊，要不怎么是皇呢？
说到这里，小主看小柳神色就有些复杂：“小柳，你其实都知道对不对？你知道绾美人的死，也知道杨美人的死对不对？”
小柳垂着眸子，她原本不知道，但那么稍稍一想便知道了，绾美人是皇默许的，杨美人又何尝不是？那个欺负杨美人的男人是如何进宫的？又是如何轻易被查出来的？若是再往下查这个男人的身份，是不是与杨美人有过交集的？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小柳都隐约明白，或者事实比她能想到的更残忍，但那又能如何？她只是一个从奴才升到美人的小女子，兴许这一辈子，也只能是个美人了。
后宫里的这些事儿，不是她这样身份的该想的事儿。
小主见她这副模样，有什么不知道的？便再没了再吃点心的心思，大着嗓门叫了声：“苍天啊……”
小柳就接了一句：“珠珠，你该叫皇。”
皇可不就是她们的天么？
小主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再不想理她，至少那一整天都没再理她。
隔了两个月，芙蓉美人有了身孕，皇高兴地升了她的位份，从此便是芙蓉婕妤了，比小主的位份还高。但小柳总觉得这个孩子不会平安生出来，即便生出来，也活不了……
宫里就是这样的，能生孩子的嫔妃没有身孕，有了身孕的不让生，生了活不了，活了养不大……
这是教习姑姑的原话，小柳那时候问过一句：“那皇想生的孩子能活么？”
姑姑当即便沉了脸不肯再多说一句，小柳便知道，这也不是皇能说了算的。
她想起这个就又觉得皇可怜，原本以为皇只是护不住媳妇，现在连孩子都护不住，都比不民间的普通男子。
立冬的时候，锦绣宫里多了些银丝碳，小主嚷嚷着要做地龙，地龙呢！小柳住进了装好地龙的房间就再也不想出来。
芙蓉婕妤听说了，便也吵吵着屋子冷对胎儿不好，一天到晚地在皇面前作天作地把我见犹怜四个字发扬光大。
皇便下旨让小主亲自督办给韶华宫也装一间有地龙的屋子，小主去了，才过了一日便气呼呼跑回了锦绣宫，拉着小柳一诉衷肠：
“小柳你说她以为她是谁啊？都指使到我头了？！”
小柳抿着唇不敢说话，她以为她是谁？她从前不是谁，但自从进了宫，就是皇心中那道白月光啊！
接下来的几日，都是小柳替小主去的，可谓尽心尽力，末了还把皇赐下来的双面绣四君子屏风搬过去做装饰。
白月光微微一笑收下了，回头就把屏风扔到了韶华宫的小厨房，小主就开始冷笑，在小本本一笔一划都记下。
“这些东西，回头可都得问皇帝老儿要回来！”
小柳吃吃地笑，问皇要东西的还这么理直气壮，在这宫里也只有小主了，小主真是了不得。
小主这几日要憋坏了，一直鼓捣她那一套验尸工具，闷到不行就在小柳身比划比划，而后便是叹气：“小柳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宫啊……”
小柳心说小主是不是被憋坏了，做了嫔妃的女人只有皇帝死了才能出宫去静安寺，像她们这样有位份没子嗣的，只有个陪葬的下场，小主还没有侍寝呢！
“珠珠，下次皇来的时候你去爬龙床吧？”小柳担心她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去陪葬。
小主一下子跳了起来，瞪着眼睛挠小柳的痒痒：“我是不能把你再交给皇了，看这都学了什么？我家小柳儿多好的一个姑娘，跟着他都学坏了！”
小柳笑到不行，一直躲着也没躲开，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小柳儿遇见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皇万福。”
“皇万福。”
皇不知有了什么样的闲工夫来锦绣宫，两个人只得停下嬉闹先请了安再说，锦绣宫这么多奴才看着呢，礼数不能废。
“都起来吧。”
皇叹了口气，坐下冲小柳招手：“小柳儿，过来让朕抱抱！”
这口气就和哄孩子似的。
小主翻了个白眼自行请辞了。
皇把小柳放在腿，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小柳儿，写字给朕看吧？”
小柳乖巧地点点头，心说你去韶华宫听白月光唱曲儿不好么？去许昭仪那儿抚琴也好啊，为何偏偏来锦绣宫，扰了她和小主的兴致，还要看她写字？哪儿来这么大脸呢？
她的字练了几个月还是颇见成效，簪花小楷是像模像样。皇只是笑，也不说行不行，小柳就这么一直写，写完如梦令，又写江城子，最后没法儿了写了首蒹葭，皇才握住她的手，动情喁喁：
“朕的柳儿，朕的小柳儿……”
小柳以为皇今夜会宿在锦绣宫，可到了戌时还是去了韶华宫，小主看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口，可谓胆子都大到天了，把小柳吓得不轻。
我的小主啊，你爬不成龙床了！
小主继续挠她痒痒，要把刚才被皇抢走的痒痒都挠回来。小柳抱着小主滚到了床，隔了好久喘吁吁地求饶：
“珠珠，你……你不爬就不爬，最多……最多我多爬几次……生个……生个……”
小柳为难，生个什么呢？皇让她生么？原本一个奴婢升了嫔妃就是很了不得的一件事，还会让她生孩子？
这么一想，小柳就笑不出来了，她也得去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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