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泽心中天人交战。
他虽然愤恨楼班妄为。
但是。
终究身留着乌桓人的血液，和汉人不是同心。
本以为他们只是前来威慑一下，而后像之前一样，给予大量牛羊食物，而后美其名曰：“招降纳贡”，以安国内百姓，扬皇帝威名。
这般事情。
乌桓人不知经历了多少，些许名义的投降，就能换来实质性的获利。
百年前鲜卑赶尽杀绝，便是汉人给了乌桓人土地和牛羊，让他们生存。
可是如今不同了。
公孙续这是杀人诛心啊！
攻破王帐。
砍断王旗。
这片乌桓人的圣地，此刻还在白马义从的铁蹄之下践踏。
心中明白公孙续背后深意，莫泽只感觉浑身冰冷一片。
然而面对族人的谩骂。
报国无门。
莫泽却终究倒在了，属于自己人的鄙夷目光之。
他费尽心力。
想要多救下一些同袍亲族。
可是这些人眼中，他只是一个可耻的叛徒。若是丘力居大军前来，这些人恐怕恨不得生食自己的血肉。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死吧！”
杀意涌。
莫泽拔出腰间弯刀，一刀劈死眼前之人。
“还有谁？”
他扫视着四周，目光所到之处，尽皆恐惧万分。
平日里那些，需要自己尊重的宗族长老，武将，此刻都是一脸惊慌地望向自己。
昆牛儿武力，地位远超自己。
此时却只能像死狗一般，趴在自己脚下。
平日里自诩楼班亲卫营部将，但是王帐之中众人知道这是霸占妻子换来的，没人能够看得起他。
如今却全然不同。
权利带来的毒药，已然蒙蔽了莫泽的心。
“大将军有令！”
“两千乌桓降卒，只留一千人。”
此言一出。
一石激起千层浪！
被俘虏的两千士兵恐慌无比，一股绝望的气氛正在其中蔓延，他们望向身边之人的眼神，充满了惊疑。
莫泽很满意眼前的效果，他继续说道。
“这片草原数年前，还有大小十一个部落，可是如今全部成为丘力居的牧场。”
“丘力居为人暴虐，楼班欺压平民，尔等多少人家破人亡，被丘力居兼并入内，莫非忘了族人血仇？”
这番言语鼓动，果然有人起了别的心思。
“不错！”
“我等小族苟且求生，丘力居假借帮助，吞并我族中牛羊子女，害死青壮数百。”
“这等血仇，我可不会忘！”
莫泽心中大定，大喜说道。
“好，解绑，替他疗伤！”
旁边程普饶有兴致地望着这一幕，而后让士卒前去帮忙。
“埋锅造饭，降者可以吃饭了！”
很快。
营门之前饭香飘荡。
有着乌桓王帐的肉食补给，麾下士兵做饭可没有半点客气。
肉香四溢，惹得众人一阵心动。
自己等人跪在水泽之中，饥寒交迫，伤口还裹着烂泥。
别人换干净衣服，还能吃一口热饭。
这般对比，正慢慢击溃乌桓人的决心。
“我也来！”
很快。
三百多名青壮士卒纷纷跳反。
营中一名部将厉喝出身。
“不要过去，大王很快就会班师回草原，到时候敌人兵败，尔等莫非想要找死？”
莫泽见状，恼羞成怒。
他前一把提住说话之人的头发，将其拉到营地之前。
“须卜托，你好大的胆子！”
来人一言不发，似乎完全不屑于和莫泽说话。
看到这一幕，莫泽笑着点了点头。
“来几个人，去将须卜托的家人带过来！”
旁边和丘力居有血仇的几名乌桓人闻言，纷纷起身，跑到羁押乌桓百姓的营帐中。
很快便有一阵哭喊声传来。
“阿爹，救救我！”
“阿爹，救命啊！”
“须卜托，你快向莫泽求情啊！”
连同兄弟亲族，父母妻儿在内一十三口人尽数被拉到须卜托面前。
“我数三声，你若是投降，我便放过他们！”
“若是不行，那就让他们死在你面前！”
“看好了！”
莫泽拔出腰间佩刀，来到须卜托妻子面前。
长刀一挑，妇人衣服随即划破。
刀锋划过肌肤，留下一道浅浅的刀痕。
“须卜托，你妻子当真漂亮，杀了可惜！”
“若是你不投降，我就送给旁人了！”
莫泽说着。
旁边乌桓士卒发出一阵狞笑，一个个眼神下扫视，显然已经蠢蠢欲动。
“三！”
“二！”
“不要，住手，我投降！”
眼看莫泽将要动手，刚才还一脸坚毅的须卜托跪倒在地。
“求求你，放过他们，我投降！”
“我这就投降！”
“我这就投降！”
莫泽颇有些可惜地移开刀锋，望着须卜托一家抱头痛哭。
民族大义和个人亲属面前。
在面对选择的时候，没几个人能够选择“高尚”！
有着须卜托的示例。
接下来的挑选，简直是顺风顺水。
一千人的乌桓骑兵，转眼已经被席卷一空。
剩余的一千乌桓之人，正满脸愤恨地望着那投降的一千士卒。
不是气恼于对方的背叛。
而是气恼于求生的机会就此丧失。
正当莫泽准备下令之际，旁边程普传来消息。
“大将军有令，剩余一千人自行搏斗，活到最后的二百人封赏牛羊，另有嘉奖！”
话音刚落。
一场极其惨烈的搏斗，正在乌桓大营之中进行。
失去了锋锐的武器，还有手指和牙齿。
肘击。
提膝。
怎么凶狠怎么来。
鲜血染红了地面的水泽，慢慢汇入旁边的溪流。
这条滋养了丘力居部落几十年的河流，正在缓缓被乌桓人的鲜血染红。
投降的乌桓士兵看着其中，心中满是侥幸。
他们若是再晚一点，此时恐怕就要和这些人一般，化身野兽来谋求存活之机。
“停！”
话音刚落，尚还有人陷入死斗无法自拔。
直到白马营射杀了数名士卒，方才制止了他们的搏斗。
此时存活的二百人。
各个满身鲜血。
他们望向身边族人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往日里的亲和信任。
似乎每一个人，都是他们的仇敌。
戒备和仇恨，已然彻底将这二百人化为公孙续最忠实的乌桓士兵。
手中沾染同族鲜血的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八旗！”
“嘿嘿，乌桓八旗！”
公孙续望着帐外的乌桓士兵，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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