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影后脖颈浮着一层虚汗,凉风一吹狠狠打了个冷颤,“是,据说淑妃今日召许家大姑娘入宫一见,结果许琳琅刚坐下没一会,淑妃就毒发身亡了,说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醉月所为。”
“醉月?”云楚忱疑惑。
“就是随同淑妃陪嫁入宫的婢女,都说是十分忠心可靠的。但有同为大宫女的凝珠指认她偷盗宫中财物,还在她屋子里搜出了赃物。据说她偷盗成瘾,屡教不改,这次被淑妃娘娘严厉斥责之后动了杀心。”
“简直是胡说八道……哪个奴才会傻到杀害自家主子也要偷东西,岂不是本末倒置?”
就算没有人发现是她杀了淑妃,往后没有了主子倚仗,她又算得什么?还偷什么卖什么仰仗什么?
再说,这偷盗一事,本就是无稽之谈。
就算照影一向淡定,这会也被这件事弄的头皮发麻,“奴婢也这么觉得,但当时事情发生的很是突然,醉月被当场捉住,证据确凿,连辩驳都没说出几句就被盛怒之下的皇给杖毙了。”
云楚忱已经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问:“淑妃在宫中一向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皇后娘娘难道没拦一拦?”
“皇后娘娘似乎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赶到的时候醉月已经被杖毙了。”
云楚忱听的心惊,“这分明就是有预谋的毒杀。”
“若皇后娘娘能够及时赶到,一定会留下醉月调查清楚,可现在醉月死了,便是死无对证。整个兰台殿,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证明什么。”
“只能说,这步棋的时机把握的太好。”云楚忱为二皇子的手段而感到骇然,一切都算计的这般恰到好处。
“是啊,奴婢想想都觉得寒毛直竖,能够不知不觉给淑妃下毒不被其他人发现就是件不容易的事,不知道许琳琅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还有凝珠,到底是淑妃身边陪伴了多年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反水呢?”
“这件事看去办的又急又快,却处处透着不简单。”云楚忱紧紧捏着帕子,只觉得心口发紧,她是万万不想跟这样的人对的。
照影想到先前有人给淑妃投毒那件事,说道:“这个凝珠,八成就是次兰台殿出事时,皇后娘娘和淑妃要找的那个人,没想到她藏的这样深。”
“二皇子那般有成算的人,若是盯了谁,便不是那么好脱身的,凝珠一个小小宫婢,哪里能逃得过他的手段。”
她说完,猛然意识到自己也算是二皇子盯的人了,心头不禁更沉了几分。
“看来这次,二皇子与许琳琅的亲事算是彻底没了阻碍,真正的板钉钉了。”照影担忧的看着云楚忱,“这二人,一个阴险一个毒辣,若是合到一处,怕是难对付。”
“那也要看这两人是否一条心。”二皇子和许琳琅虽然都想让她进二皇子府,但报着的,可不是同样的目的。
不过,云楚忱是不可能去给二皇子做小妾就是了!
照影道:“坏人之所以坏,是因为他们从不会从自己身找原因。所以许琳琅必定将这一切都怪罪到您的头,以后只会变本加厉找咱们的晦气。”
“事情一步赶着一步到了今天,谁又能预料到呢。”
当初许琳琅为了搅合她与魏子修的亲事,想算计她与二皇子,结果将自己搭了进去,如今逼不得已还杀了淑妃,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云楚忱并不知道,若不是她出了那个“断手”的主意让皇后觉得可行,兴许许琳琅早就没了小命。她以为自己要许琳琅一只手已经够狠了,哪里能预料到许家真的舍得杀了许琳琅呢?
就连她自己,也绝没有想过要许琳琅的性命。
她这厢思绪万千,便见潋月进来禀告道:“姑娘,郡主从宫里回来了。”
云楚忱愣了愣,问道:“母亲看去可有什么不对?”
潋月道:“是有些不太对,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淑妃的事才面色有异的。”
主仆几人对望一眼,实在不知道衡阳郡主进宫去做什么。
自从太后娘娘过世,衡阳郡主便一次也没往宫里去过,一来怕触景伤情,二来也没什么人好见。
就算在府中,衡阳郡主也是天不塌下来就不迈出院门一步的,今天突然一声不吭的进宫去了,实在令人费解不安。
“走,咱们去母亲那里看看。”
云楚忱一路到了濯香院,衡阳郡主刚换好衣裳端起茶盏,见她来了便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与你说。”
云楚忱一怔,“母亲,怎么了?”
衡阳郡主放下手中的粉青茶盏,开门见山,“回你在宫里落水的事,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这几天外面的传言又愈演愈烈,分明是有心人故意安排的。你是个女儿家,怎能久处流言蜚语之中?我今早入宫见了皇,将此事言明,皇已经答应我将此事压下去。你近日老老实实在府里呆着,避过这一阵风头再说。”
云楚忱呆在当场,傻傻的看着衡阳郡主。
对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只是合到一处竟令她费解万分。
“母亲今日入宫面见皇,是为了外面的传言?”
衡阳郡主皱眉看她,“我方才说的不够明白?”
云楚忱张了张嘴,半晌答道:“是,女儿明白,必不会出府乱走。”
衡阳郡主不欲多言,挥了挥手让她该干嘛干嘛去。
云楚忱一脸懵怔的出了衡阳郡主的屋子,却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去看,但厚厚的帘子遮住视线,与衡阳郡主那副寡淡的面容如出一辙,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转头犹豫的小声问照影:“我刚才没听错吧?”
照影也是一脸懵懵然,“奴婢也想问……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衡阳郡主一向万事不管,对云楚忱也从没有为人母的体贴看顾。
二人仿佛是同一跟绳子拴着的蚂蚱,最然被强行捆在一起,却各不相干,连交流都很少。
所以云楚忱哪怕想着去求云老夫人出面,都没有想过让衡阳郡主帮她做什么。
可现在,衡阳郡主竟然为了她,特意入宫去求那个不怎么待见她的皇帝舅舅。
事了,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诫她在府里老老实实呆几日。
云楚忱都有些怀疑这到底是真是假了。
姚嬷嬷从外面回来,见云楚忱主仆站在院子中间发呆,便问道:“大姑娘怎么在这站着,可进去见过郡主了?”
“嬷嬷。”云楚忱笑着跟姚嬷嬷打了招呼,说道:“已经见过母亲了。”
“那想必姑娘已经听郡主说了。”
“是,母亲说她今日入宫去见了皇,皇答应压下外面的流言。”
姚嬷嬷看着云楚忱,有几分欲言又止,云楚忱见状说道:“嬷嬷有什么话,不妨与我明言。”
姚嬷嬷闻言拉着她到了一旁回廊处,说道:“奴婢是下人,本不该与大姑娘说这些话,但老奴是看着郡主长大的,不忍心叫她在这院子里落得一个孤苦无依的下场。”
“嬷嬷怎么这样说,母亲虽与我不甚亲近,但我必不会扔下母亲不闻不问。”
姚嬷嬷叹了一声,“大姑娘说郡主与您不亲近,可知今日她是怎么与皇说的?”
云楚忱正想知道前因后果,问道:“嬷嬷可能与我详说?”
姚嬷嬷眼圈有些发红,说道:“想必姑娘也知道,郡主虽受太后疼爱,与皇却不像寻常舅甥那般亲近,甚至……皇并不怎么喜欢郡主。今日郡主一到御前说起来意,皇的面色便不大好看。”
云楚忱当然知道,心下说,哪里是不喜欢,分明还有些讨厌。
况且,皇连自己的事情都手忙脚乱处理不过来,衡阳郡主居然还拿这等家事去烦他,自然得不到好脸色。
姚嬷嬷当然不敢说皇的不是,也只是点到为止,说道:“但郡主说,大姑娘与她虽不是亲生母女,可太后娘娘过世之后,大姑娘就是她在这世唯一亲近的人了,当初将你从亲生父母跟前抢了过来,却没能照顾好你,已经十分愧疚。若再让你平白无故受了污名委屈,甚至给人做妾,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她说自己没有生养过,不知道怎么与小孩子相处,这些年来也少有坦诚交心的时候,但既然做了你的母亲,无论如何也要保着您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嫁人生子。”
云楚忱将这些话停在耳中,仿佛在听天方夜谭,她看着姚嬷嬷,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这像是从衡阳郡主口中说出来的话么?
是她这些年来,所知道的“母亲”么?
姚嬷嬷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说道:“郡主并非冷情之人,相反,郡主心地善良柔软,只是不喜表达。太后娘娘已经不在了,对于郡主来说,大姑娘就是郡主唯一的亲人,将来能与她相依为命的人也只有大姑娘您。她口中虽然不说,也很少开口去问,但老奴日日在郡主身边伺候,自然知道她心中记挂着姑娘的事。次姑娘在宫中落水,郡主察觉有异,这些天来一直愁眉不展,听说外面的流言没有消散的趋势还愈演愈烈,连着几日没怎么睡踏实,知道老夫人与魏家见了面之后没能得到魏家的答复,便一刻也不再耽搁,拼着被皇怪罪也要替姑娘压下二皇子的心思!”
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