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夫人是个十分精明有盘算的人,并不好糊弄,不过云楚忱早就想好了说辞。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外面就传来急切的禀报声,“老夫人,黄姨娘院子里出事了。”
云老夫人眉头一皱,“进来回话。”
妙容匆匆进来,看了一眼云楚忱,似乎有什么话不好当她的面说,便走到老夫人跟前耳语了几句。
云老夫人听了妙容的话,气的声音都发颤了:“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省心!”
说罢,起身往外头走去,走了几步才想起来云楚忱在这,便对她说道:“你先回去。”
“是,祖母。”
云楚忱看着云老夫人的背影,心中纳闷,黄姨娘院子里能有什么事?
她揣着疑惑回了风澜院,潋月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打听明白了。
“黄姨娘院子里的珠儿,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啊?”
春芜和蘅兰齐齐长大了嘴巴。
云楚忱执着茶盏的手一顿,“怎么会出这种事?”
深门大户规矩森严,不论主子下人,谁也不敢轻易逾矩,何况是与人无媒苟合这种事。一旦发生这种丑事,除了死,还能有什么出路?
潋月解释道:“这个珠儿有了身孕,心中害怕,想找她那个想好讨主意,没想到二人说话的时候叫连姨娘身边的春平撞见了。”
“与她相好的是谁?”
“是侯爷身边的小厮双瑞。”
春芜恍然道:“难怪会出这种事,侯爷日日往黄姨娘院子里去,珠儿跟双瑞自然相熟,这两人的胆子也是大,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蘅兰奇怪道:“前几天我还看见珠儿,并未见她有什么异常啊?”
“这个珠儿人长得纤瘦,因此有孕两个多月了也半点看不出来,不过,之前我打柳莺路过,看见她捂着嘴干呕,可我只想着她兴许是病了身子不爽利,哪能想到那儿去。”
云楚忱不大往姨娘住的院子那边去,平时也不怎么能见到珠儿等人,倒是未曾留意过。
她猜测道:“黄姨娘正受宠,平时又牙尖嘴利,三番五次的给连姨娘找不痛快。连姨娘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春平撞见了这等丑事,怕是立即就要回去跟连姨娘告密。”
潋月又说:“还不止如此,春平撞破的二人的事,怕是兴奋的过了头,张口就要喊人将那二人抓住。那个双瑞一时急了,将春平拖进假山里给活活掐死了!”
几人目瞪口呆,蘅兰惊呼:“杀人了?”
“嗯。”潋月点头,“说来也是倒霉,连姨娘找春平到处都找不到,便让小丫头银冬出来寻,正撞见双瑞和珠儿从假山里出来。双瑞不知道是被吓破了胆还是怎么,见有人过来头也不回拔腿就跑,珠儿兴许是被吓坏了,整个人扎在那动也不会动了。银冬一见情况有异,便跑进假山去查看,正看见春平被掐的面颊青紫双眼暴突,连舌头都吐出来了!”
春芜骇然之下,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脖子,“这……这也还骇人了!”
“咱们听着都这般骇人,银冬当场所见被吓得魂儿都飞了,连滚带爬跑回琼华院报信。紧接着连姨娘就扭着珠儿去柳莺找黄姨娘兴师问罪。”
连姨娘虽然在后宅十分风光,又帮衬着三夫人管家,可说到底仍是个姨娘,对于黄姨娘这个新宠,抓不住把柄自然不能有太过激的手段,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办法,这会逮着这个机会,必不会轻易放过。
“但黄姨娘不是个好拿捏的,必定百般狡辩吧?”
“姑娘说的没错,珠儿被吓傻了,怎么问也不说话,银冬也只是看见珠儿和双瑞从假山里出来,并不知道是她们两个谁杀了春平。不过连姨娘精明的很,见珠儿面色有异,联想前后事发的经过,便猜到了几分,让郎中来诊脉,果不其然,查出珠儿已经有了将近三个月的身孕,直接就给打成血人儿了。”
云楚忱惊讶道:“直接给打死了?”
“没死。”潋月想到方才那一幕,仍是心有余悸,“这连姨娘不知道安得什么心思,叫人打板子的时候将人牢牢绑在春凳,不叫她挣扎挪动,且避过了肚子,只往腿打,两条腿怕是都断成几截了,人还没死,那惨嚎声震天,别提多渗人了!”
春芜这么听着都觉得瘆得慌,“那双瑞呢?”
潋月冷笑一声,“那个双瑞见瞒不住,转身就跑了!现在还没抓到人影呢!”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又是骇然又是唏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按理来说,后院里出了这种事,该找当家主母处置才是,但衡阳郡主才懒得管云泓远的妾室是死是活,便找到了老夫人那里。
云楚忱琢磨着,说道:“珠儿这丫头,我倒是没见过几回,没想到有这么大的胆子,这次,不仅难逃一死,还有的苦受呢。”
潋月说道:“是啊,连姨娘跟黄姨娘,一个新欢一个旧爱,平时就争得厉害。这回珠儿落到连姨娘手里,必定没有好下场,奴婢看她的意思,是要好生折磨这珠儿一番的。黄姨娘不占理,也救不了她。何况连姨娘身边的春平还被双瑞给掐死了。”
春芜好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蘅兰,你之前看的话本子,是从珠儿那里拿来的?”
蘅兰愣住,张了张口看向云楚忱,“姑娘,奴婢……”
她话还没说完,外面就有人禀告道:“姑娘,老夫人身边的妙安姐姐来了,说让姑娘带着蘅兰过去一趟。”
屋里众人闻言,面色顿时绷紧,蘅兰更是一瞬间白了脸。
云楚忱站起身,看了蘅兰一眼,对外面说道:“知道了,我马就过去。”
蘅兰扑通一声跪下:“姑娘,奴婢虽然看了几回书,但绝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奴婢敢对天发誓!”
云楚忱伸手拽了她起身,说道:“你是我的丫头,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过,这件事既然沾了,就没那么容易说清楚。你跟我说实话,你跟珠儿接触过几次,有没有其他人看见你们往来,那样的书,你房里可还有么?”
蘅兰赶紧摇头:“没有,次春芜姐姐说过之后,奴婢就把书还回去了,之后再也没看过,而且这段时间咱们院子里的事情又多,奴婢也没与珠儿再说过话。”
“你跟珠儿是怎么熟悉起来的。”
“奴婢是偶然听说珠儿的老家在通州,跟奴婢是同乡,说过几次话之后就熟悉了。”
云楚忱见她额头冷汗都下来了,说道:“我平时是怎么告诉你的,你这副样子,就是没错,也让人觉得有错。”
蘅兰闻言抿了抿唇,连忙拿出帕子将脸的汗擦了,深吸几口气,强子压下心中的惶惑不安,说道:“奴婢明白。”
既然找了她,必然是珠儿那里说了什么,她若是一副心虚的模样,无疑等于直接承认了。
云楚忱见她镇定下来,说道:“走吧,咱们见机行事。”
柳莺中,院子里除了被打断了腿痛到昏厥的珠儿,还一溜儿跪了十来个婢女。
云老夫人坐在廊下放置的椅子,冷冷的看着她们。
黄姨娘跪在她不远处绷着面色一言不发,而连姨娘站在云老夫人身后,怒色中藏着一丝解气。
云楚忱一打眼将众人的面色收在眼底,缓步走了过去。
“祖母,不知唤孙女前来,有何事?”
云老夫人的目光越过她瞄向她身后的蘅兰,说道:“你过来!”
蘅兰心下一颤,却牢牢记着云楚忱说的话,面绷着神色不敢露出半点畏缩。
她走到云老夫人面前恭敬一礼:“奴婢见过老夫人,不知老妇人唤奴婢前来有何事要问,奴婢定知无不言。”
云老夫人见她这般坦荡有些诧异,神色便松了几分。
一旁的连姨娘却冷笑道:“呵,你这丫头倒是聪明,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以为这障眼法能瞒得了老夫人?”
云楚忱听着这话眉角一跳,瞬间明白了连姨娘这话是在影射她对外面那些流言的态度。
连姨娘明面说蘅兰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其实是在故意隐藏实情。
蘅兰心中打鼓,嘴说道:“奴婢不明白姨娘的意思,还请姨娘明言。”
连姨娘扬眉看了她一眼,从旁边拿过一本薄薄的书册甩在地,“这东西,你可见过?”
蘅兰低头一看,果真是之前珠儿借给自己看的那本救风尘。
她镇定住心神,拾起来翻了翻,说道:“回老夫人的话,奴婢见过这本书。”
云老夫人闻言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但蘅兰又说:“有一次奴婢见珠儿拿着什么东西躲在角落里看,于是前询问,见是一本杂书,便劝她赶紧拿回去烧了,莫要在府里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珠儿满口答应,奴婢本来与她不甚相熟,便没有多说。”
“胡说八道!”连姨娘听得蘅兰的话立即出声怒斥:“这书分明就是你最先在府中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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