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亘野，琼林分道。
两人已经驾马两日了，这两日大多时候都在吃干粮，凛冬风雪大，这一路上的人家都不算太多，露宿在这两日成了二人的常态。
翊蕊在马上昏昏欲睡，眼底有乌青，脸上是化解不开的倦意，她本就有嗜睡的毛病，现在既无休息的地方也没有足够的睡眠，在马上便一直都是这种状态。
“你没事吧？”星见她这个样子心惊肉跳，生怕她突然来一场大病。
“没事。”翊蕊抬手按住额角，清醒了一点。
星咬咬牙，与其停下来休息，还不如一口气赶到可以歇息的地方。
“星。”翊蕊闭眸了好久，突然开口。
“怎么了？”
“我要睡过去了。”
“睡吧。”星给翊蕊拉紧狐裘。
“若我沉睡不醒你便不用管我了，你骑着马赶紧走，赶紧（逃命去吧）……”
最后的四字越说越小声，星没太听轻，没好气道：“说什么胡话呢。”
……
她果然到这儿来了。
翊蕊站在这片黑暗的空间里，抬手不见五指，已经不知多少次突然出现在这儿了。
她似是习惯性的随意朝一个方向走，心中估摸着时间。
“十，九，八……三，二，一……”
又是那个人。
他跪在那里，怀中抱着一个人。
翊蕊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抱着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也尝试过同他说话，可惜他们又像是不在一个地方。
静静盘腿坐下，翊蕊面对那人，撑着下巴等待苏醒。
在这里面的翊蕊并不知道她的一双眸子已经通粉，神力在这里面完完全全恢复，只要她愿意，便可以随意调动。
每次离开这里眸中粉光都会流转一圈，新的神力被她携带出去。
坐着坐着翊蕊开始点头，一双眸子睁了又闭。
这里待着真是难过，寂寥无人，走不到尽头。
猛地睁眼，翊蕊还有些恍惚。
她躺在木床上，旁边趴着个人，细看去，是星。
是找到休息的地方了吗？翊蕊翻开被子，轻手轻脚起身，她仅仅是动了一下，星便一下子醒了。
她盯着翊蕊欲言又止。
“怎么了？”星明显是有什么话想说的样子。
“你和长嵇渊……”她幽幽开口。
翊蕊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长嵇渊现身了？可长嵇渊现身，星不可能还活着啊。
“你们两个怪物。”她拧起眉头，“怪物。”
怪物？翊蕊挑眉，不知道她从何处得来的这个结论。
“咱们到哪儿了？”翊蕊随意打量一番屋子。
“你睡了一日，已经到村庄里了，这里应该是此路最大的村了。”星给翊蕊递了杯水，“在这儿多休息几日吧。”
“不急着走了？”
“与其匆忙赶路，不如多歇息几日，反正不急……”星后面四个字说得含糊其辞，翊蕊听得清清楚楚也不点破，安心在此处同星歇下了。
她们现在住的这个屋子是这一家人空出来的，这一家有三个人，一对夫妇和他们的女儿，女儿才六岁大，白天去村里的小塾读书，夫妇俩白天一个去山上打猎，一个去地里干活，只是现在入了冬，他们过得格外艰难。
星选择住他们的房子翊蕊还挺意外的，这村里不乏比较富裕的人。
“公主，你读过书吗？”
翊蕊顿住，不知星为何会这么问。
“对了。”星像是后知后觉，“你是公主，怎么可能没有读过书。”
她此话问得有些难过，翊蕊隐隐猜到了什么，她轻笑起身，拿过床上的狐裘披在身上。
“要出去？”星疑惑。
“嗯。”翊蕊盖上帽子，“去看看这里的小塾如何？我有些好奇。”
星脸色一僵，她玉手一拍桌子，没好气道：“你该不会是觉得我羡慕吧？”
翊蕊摇了摇头，走过去打开门：“只是好奇，要一起来吗？”
星翘着二郎腿，同站在门口的翊蕊对视。两人眸中都饱含笑意，几瞬后星无奈起身。
“舍命陪君子。”
翊蕊不语，唇角微微弯起。
走到小院内，这家的妇人正煮着猪食，他们家最大的资本便是一头母猪，这母猪还不算太大，一家人战战兢兢照顾它，生怕这寒冷的冬天把它带走。
她想要带两人去小塾，被婉拒后又热心指了路。
二人道谢。
即便是天冷雪大路上还是有不少人在干活，有些认得星的都热情跟两人打招呼。
星面色冷淡，微微颔首表示回应，翊蕊一个人都不认识，若有跟她打招呼也只是点点头。
两人没多久便到了小塾。
星不会轻功，全靠爬墙，她坐在墙沿上朝翊蕊伸手，想要拉她上来。
“我们不能走门吗？”翊蕊蹙眉，瞧着坑坑洼洼的墙壁有些嫌弃。
星面色一僵，心想好似是这个道理，但她又有些执拗，伸手不动，硬是要爬墙。
翊蕊无法，把手递给她，然后被她大力拉了上去。
两人在的位置可以看到小塾的后院，孩子们课下会在这里玩耍，低头往下看，此时正是课下时间。
翊蕊一眼瞧去品出不对味了。
一个矮小的女孩儿被推倒在地，她也不哭，扶着墙壁站起来，轻轻扣下嵌入手心的石子。
“读书好有什么用？还不是穷。”旁边的人围着她，念念叨叨的说话。
“夫子居然夸她聪明，她家那么穷，这夸一夸定是在宽慰她。”
“这人？”翊蕊了然，看来她俩住的那家不是一般的穷啊。
星冷眉一竖，跳下了墙沿，径直走向那群孩子。
翊蕊站在上面叹了口气，垂眸看着这比她还高的墙壁，无奈得紧。
突然，眼前一黑，一双宽大的手掌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
翊蕊眉眼弯弯，抬手抓住来人，他同翊蕊牵着手，翊蕊转头，笑喊他：“驰鹜。”
长嵇渊点头，牵着翊蕊下了墙。
“你怎的出现了？”翊蕊先是看着前面正欺负小孩的星，一双疑惑的眸又瞧向长嵇渊。
“她没有下毒。”长嵇渊眸光晦暗不明。
“没下毒？”翊蕊一怔。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