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阁 > 玄幻奇幻 > 大顺第一谋士 > 第327章 严旨出关

<>次辅陈新甲素来和孙传庭不合,他拱手出列道:“皇上所言极是,现在流寇盘踞河南,建立伪朝,日夜练兵,打造兵器,设立官职,收买人心,贼子范青其志向很让人忧虑。皇上给孙传庭封疆大吏的权力,原盼望他能一鼓作气拿下贼寇。岂料他驻足潼关观望,不肯再进一步,所作所为让人忧虑啊!臣还知晓,据说孙传庭把自己的家眷都带到了潼关,如果他在潼关拥兵自重,还有谁可以挟制他。”

崇祯对陈新甲的话很满意,点头道:“先生说的对,人心隔肚皮,天高皇帝远,我看他是把自己当成了土皇帝了,你们看”崇祯又把一份奏折扔在地上。

众臣传看,是当地士绅的请愿书,说孙传庭在陕西骚扰百姓,勒索士绅,所以请求孙传庭速速出关,收复失地。

实际情况是,孙传庭军饷不足,便向陕西当地士绅募捐,这些士绅吝啬成性,数百士绅,总共只捐了几万两银子,平均每家只捐了不到一百两银子,这让孙传庭大为光火,放出狠话,还要再次募捐。所以陕西当地士绅便通过陕西籍的朝廷大员,把状告到了皇帝那里,所谓的拥兵自重,有意谋反之类的话,也都是这些士绅栽赃给孙传庭的。

陈新甲道:“臣以为,应该严令孙传庭立刻出关,不许在潼关逗留,而且让他把家眷送到西安安置,以作为人质。”

崇祯对陈新甲的话十分满意,道:“好,就按着先生的话去办,严旨孙传庭立刻出关。”

殿阁中众大臣很多人知道现在严令孙传庭出关是不妥当的,但众臣都了解崇祯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的脾气,谁也不说反对意见。只是互相用眼神看看。

大学士吴牲曾任陕西巡按和山西巡抚,参加过剿灭义军的战役。而且家人多有在河南、陕西居住的,对现在河南陕西的义军和官军的实力对比十分清楚。于是拱手出列道:“皇上,臣以为逼迫孙传庭出关甚为不妥!”

崇祯最近因为一些事情对吴牲很不满,听他站出来反对自己,便冷哼一声道:“什么不妥?”

吴牲拱手道:“臣盘算过此时朝廷的主要兵力,现在有三部分。第一部分是辽东军队,辽东边军最为精锐,但抵御清军已经难以胜任,实在无法移调。第二部分是湖广左良玉部,左良玉虽然跋扈难用,但兵将还算训练有素,可不久前他在朱仙镇被范青击败,元气大伤,连襄阳都丢了,现在畏敌避战,也很难指望的上。所以唯一可以对付义军的王牌就只有孙传庭统率的陕西官军。”

“孙传庭部倾巢出动要是真能取胜,自然是如天之福。但是臣以为这种侥幸取胜的希望十分微弱,如果孙传庭部一旦被歼,只怕会动摇咱们大明朝的根基,所以请皇上务必慎重行事。”

吴牲所谓动摇大明朝的根基,实际意思就是要亡国了,崇祯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十分恼怒厌恶,他强压着怒气道:“各位还有谁以为不宜让孙传庭出关的?”

安静片刻,兵部侍郎张凤翔又出列拱手道:“臣也以为孙传庭部不能轻动。孙传庭部如果不动,范青等人如果北攻京师或者东下南京都难免有后顾之忧。如果范青打算先取陕西,则孙传庭可以不脱离自己后方基地,据险死守潼关,这比孤军深入河南或者湖广要有利的多。”

崇祯冷笑一声道:“你只想让孙传庭死守潼关,可曾想过,他十万大军一天需要多少粮饷?劳师糜饷,坐吃山空,银子从哪里来?”

众臣都不说话,粮饷问题是大明朝的死结,到了此时,几乎是没有任何解决办法了。

吴牲跪下叩首道:“孙传庭所有皆天下精兵良将,皇上只有这一副家当,不可轻动啊!”

“大胆!”忽然崇祯发起怒来,把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和文房四宝全部推倒在地上,空荡荡的大殿中回声久久不息。

他指着吴牲喝道:“朕让你去湖广督师,两面夹击流寇,你畏缩不前,故延师期,以至于襄阳不守,震动根本。锦衣卫,速速给我拿下。”

只见几名锦衣卫靴声坨坨走上大殿,按住吴牲。众臣一起失色,没想到崇祯会忽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只听崇祯道:“吴牲不遵圣令,贻误军机,立刻发往云南金齿卫充军。”几名锦衣卫接旨,把吴牲当众给拖了下去。

大殿中众臣人人脸上变色,没人敢求情,也没人敢再多说一句话。大殿中一片死寂,刚刚曾反对过崇祯的张凤翔,双腿胡须都微微颤抖,生怕皇上一怒之下也把他给抓起来,只有次辅陈新甲露出一丝冷笑。

其实崇祯对吴牲不满已经非一日。在范青攻克襄阳,进军湖广之后,大明朝在湖广的统治也开始土崩瓦解,所以崇祯心急如焚,想派一名督师去湖广,监督左良玉,重新组织围剿,他觉得吴牲曾参加过剿灭农民军的战斗,算是知兵的大臣,想派他前往。

此时湖广的情况是,左良玉元气大伤,整个湖广的明朝统治已经呈现土崩瓦解之势。吴牲表示自己不惜一死,愿意出任督师,但范青声势浩大,左良玉又素来不听从管理。想要扭转败局,派他孤身一人去是无济于事的,必须拨给他“精兵三万,挑选敢战之将统之南征。”还要崇祯拨给他一定数量的兵饷。

但崇祯此刻哪有兵、哪有银子拨给他,于是吴牲举出杨嗣昌、丁启睿、侯恂等人的例子,他们都是因为指挥不动左良玉而最后失败,所以坚决要朝廷拨给他直属精兵三万。但此时崇祯内外交困,抽调三万精兵谈何容易。他幻想左良玉只要抚御得宜,自然会为朝廷卖命,以前那些督师都是方法不对,所以坚持让吴牲只身上任。

正当君臣二人意见相左的时候,次辅陈新甲因为与吴牲不和,就说“臣以为,督师既然到了湖广,左良玉的兵也是督师的兵,何必再要精兵?”

后来,孙传庭遵旨到了潼关,准备出兵,陈新甲再进谗言,说京师和辽东的兵不能轻易调拨,又拿孙传庭奋勇向前,来对比吴牲的畏葸不前,果然,崇祯皇帝为此事暗中恼怒吴牲,这次大殿中议事,当场发作,把吴牲给发配了。

此时,大殿中一片死寂,再没臣子敢多说一句话。过了片刻,周延儒又拱手道:“请问圣上,孙传庭所要的军饷,如何解决?”

崇祯沉默片刻道:“把今年河南湖广的税都给他,作为军费。”

众臣再次沉默,实际上,此时,河南湖广已经被范青建设的兴旺发达,朝廷的统治已经不复存在,孙传庭上哪儿去收税?

于是,严令孙传庭立刻出潼关就这么被确定下来。

随后周延儒又对崇祯报告了一些关外满清的情况,此刻关外土地全部失陷,满清进军中原只剩下最后一道关隘山海关了。

周延儒说完见崇祯沉默不语,就想乘这个时候谈谈对满洲和议的事。他早就知道,陈新甲秘密地奉皇上圣旨,派马绍愉于四月间暗中出关,如今和议的事已快成了。可是他身为首辅,这样重大的国事,竟被瞒得纹丝不露,心中甚为不平。而且他也知道,朝中百官,对陈新甲有的不满,有的妒忌,有的则瞧不起他仅仅是举人出身。最近流言蜚语比以前更多起来。

他今天进宫,主要是商讨孙传庭出关的事情,但也有意找机会探探关外和谈的消息。他见崇祯仍然无意谈及关外之事,便忍不住用试探口气说道:“如今关外,松锦已失,势如累卵,比中原尤为可虑。”

崇祯沉默一阵,答道:“关内关外同样重要。”

周延儒仍是摸不着头脑,又说道:“倘若东虏乘锦州、松山沦陷,祖大寿、洪承畴相继投降,派兵入关,深入畿辅,进逼京师,局势就十分危险了。所以以微臣之见,中原固然吃紧,关外也需要注意。”

崇祯不明白周延儒为什么突然对关外事这么关心,十分狐疑。停了片刻,他才说了一句:“慢慢想办法吧。”

周延儒是个十分聪明的人,知道自己刚才对局势的分析并没有错,十分合理,可是崇侦好像并不在意,完全没有往日那种忧虑的神情。他顿时明白:议和的事已经成了定局!于是就不再发问。

阁臣们退出以后,陈新甲独被留下。廷议结束,周延儒回到内阁,他想着这么一件大事,自己竟被蒙在鼓里,不免十分生气,也越发想要探明议和的真实情况。岂能身为首辅,而对这等大事毫无所知!他更换了衣服,走出内阁,来到朝房里,同一个最亲信的幕僚一起商议。他们的声音极几乎没人听到

在文华殿内,崇祯挥退了太监,小声向陈新甲问道:“那件事情到底如何?马绍愉的人怎么还未到京?”

陈新甲赶快躬身说:“请陛下放心。马绍愉已经派人给微臣送来了一封密书,和款已经拟好,大约一二日内就可将和议各款命人送到京城。微臣收到之后,当立即面呈陛下。是否妥当,由圣衷钧裁。如无大碍,可以立刻决定下来,臣即飞檄马绍愉在沈阳画押。不过到时恐怕还得有陛下一道手诏,谕知马绍愉或谕知微臣,只云诸款尚无大碍,可相机酌处。”

崇祯问:“不是已有密诏了么?”

陈新甲说:“微臣所言陛下手诏是给虏酋看的。虏酋不见陛下手诏,不会同意画押。”

崇祯点头说:“只要各议款大体过得去,就可以早日使马绍愉在沈阳画押。为使虏酋感恩怀德,不要中途变卦,朕可以下一道手诏给卿。”

陈新甲说:“皇上英明,微臣敢不竭尽忠心,遵旨将款事办妥,以舒陛下东顾之忧!”

崇祯稍觉宽慰,点头说:“如此甚好。卿下去吧。”

陈新甲辞出后,崇帧并没有回乾清宫,而是立即乘辇来承乾宫看望田妃。

田妃事先知道皇上要来,趁着今日精神略好,便命宫女替自己梳妆起来。她尽管病重,十分消瘦,但头发还是像往常一样黑,一样多。云鬟上插了朵鲜花,脸上薄施脂粉。脸上虽然病容憔悴,一双大眼睛仍然光彩照人。崇祯来到时,她勉强由宫女搀扶着,伫立门外,窗外鎏金亮架上的鹦鹉又像往日一样叫道:“圣上驾到!圣上驾到!”

同时有一太监传呼:“接驾!”太监们和宫女们都已跪到院中地上。田妃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也跪了下去。崇祯见田妃带病接驾,十分感动,亲自扶她起来。坐下以后,他打量田妃今天特意命宫女替她梳妆打扮一番,可是毕竟掩盖不住长年的病容。田妃不断地强打精神,还竭力露出微笑,希望使崇祯快乐。过了片刻,田妃看出崇祯的忧虑未减,不禁心中沉重,明白皇上看出来她的病已经没有指望。她想着十几年来皇上对她的种种宠爱,而今天这一切都快完了,心中一阵难过,脸上的本来就出于勉强的微笑立时枯萎了,僵死了。她眼睛里浮出了泪花,只是她忍耐着不使泪珠滚落。崇祯回避了她的眼睛,轻声问道:“你今天感到精神好了一点没有?”

田妃轻轻点头,不敢说话,怕的是一开口说话,就会流泪和泣不成声。崇祯告诉她,已经命张真人暂不要回龙虎山,仍在长春观为她建醮祈攘。田妃赶快谢恩,但心里明知无效。她安慰崇祯说:“皇爷这样为臣妾操心,臣妾的贱体定可以支撑下去。只要大医们尽心配药,再加上满京城的寺、观都在祈祷,病总会有起色的。”

崇祯勉强装出一丝笑容说:“只要爱卿心宽,朕的心也就宽了。”

崇祯因为国事太多,在承乾宫稍坐一阵,就回到乾清宫省阅文书。晚膳以后,他心中很闷,坐立不安。他想去坤宁宫,又想一想不愿去了想召一个什么妃嫔来养德斋吧,又觉得没有意思。这到处是雕栏玉砌的紫禁城中,如今竟没有一个可以使他散心解闷的地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翊坤宫袁妃那里。他想起两三年以前,也是这样的夏季,他有一天晚上到了袁妃宫中,在月光下袁妃穿着碧色的轻纱衣裙,身材是那么苗条,脸颊和胸部又是那么丰满,他让袁妃坐在对面,一阵微风吹过,他闻到一股香气,是那么温馨。袁妃的一颦一笑,又显得那么敦厚。想起当时的情景,他站了起来,准备带着宫女们立即往翊坤宫去。可是刚刚走出暖阁,他又矛盾起来:国事如此艰难,哪有闲心到翊坤宫去!但是他实在六神无主,百无聊赖,继续向前走,走出了乾清宫正殿,到了丹墀上,才决定哪儿都不去了。他在丹墀上走来走去,不许别人惊动他。快到二更时候,忽然有一个太监来到面前,跪下禀奏:“陈新甲有紧急密奏,请求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