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阁 > 玄幻奇幻 > 大顺第一谋士 > 第259章 左良玉的妙计

此刻的形势是前有强敌,后路断绝,防守不行,撤退更不行。他估计大军在水坡集无险可守,而水源断绝的情况下,至多能坚持五天。五天之后,不战自溃。他在杨文岳请他说话之后,他紧皱着浓黑的扫帚眉沉默片刻,才慢慢道:

“既然督师大人和诸位大人都认为应该在此地与贼决战,我也无话可说,至于胜负凶吉,只好听天由命!”

杨文岳心中一阵大跳,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话,他其实是想听左良玉说出撤军两个字的,但没想到左良玉一口答应下来决战的要求。他脸色微微发白,颤声道:“左将军想要何时决战?”

左良玉冷笑片刻道:“明日凌晨,天色将明之时,便是决战的最佳时机,请二位大臣调整好各自军队,明日浴血奋战。”

说完,左良玉便带着儿子和属下将领转身走出帐篷。从杨文岳的大营出来,左良玉脸色阴沉,一路上都默不作声,回到自己的中军营帐,身边只剩下亲信将领和幕僚之后。

左梦庚拱手问道:“父亲为何如此急着决战,如今已经三更了,距离明天黎明不过几个时辰了,全军决战,是不是太仓促了!”

左良玉冷笑:“你跟随我作战十多年了,难道没看出来咱们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境地,实际已经是绝境了,此刻咱们进退不得,防守更是坐以待毙,等着自溃。之所以抢着决战,是因为此刻将士们还有一点锐气,没太受到缺水的影响。只要再过一天,就会全军人心惶惶,军心不稳,再没决战的力量了。”

提到缺水,左良玉一脸愤恨,喃喃道:“为父征战几十年,没想到这个范青来了这么一手,让一名年轻人给耍了,我左良玉命中该有此劫。”

左梦庚明白了父亲的用意,心中暗道:“难道形势已经危险到这样的情况了吗?只能用速战的方式才能保留一点锐气?”

一名属下将军道:“大人,今日观察敌人营垒,戒备森严,防守严密。昨日与闯营在朱仙镇决战,方知这群流寇十分悍勇,极难对付。如今他们以逸待劳,凭借营垒,只怕咱们不易取胜啊!”

左良玉冷笑道:“我当然知道,攻击陈永福的营垒和送死差不多,但咱们有得选择么?不过我当然不会白白送死,我心中有一条计策,也许可以反败为胜,一举击溃闯营。”

众将都知道左良玉颇有智谋,一起躬身听他计策。

左良玉缓缓道:“闯营用筑坝的方式来截断咱们水源,不过这水坝也给他们自己留下隐患。只要咱们凿开他们的水坝,大水一定会淹了朱仙镇,让他们自乱阵脚,咱们趁机猛攻,也许可以一举击败他们也未可知。”

众将一起恍然,深佩左良玉的智谋。

只听左良玉缓缓道:“明日一早,我就对敌人营垒猛攻,吸引他们的注意。同时派出一队精锐偷袭他们的水坝,这叫声东击西。”

左良玉扫视众将,最后还是落到自己儿子身上道:“梦庚,这个任务就交给你,我给你一万精兵,再有五千骑兵,你必须把这个堤坝给我夺下来。”

左梦庚拱手道:“接令。”

随后,左良玉开始发令,安排明早进攻正面营垒的部署。一名幕僚轻声道:“既然明天正面进攻是吸引敌军注意,定然死伤惨重,可以先派遣杨督师和汪总督派兵进攻,替咱们减少损失,如何?”

左良玉微微点头,道:“也该他们流点血了!”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水坡集十几万官兵,已经队伍森严,全副武装,准备大战了。此时,天色还没有完全放亮,对面闯营的营地就像一条长龙一般蜿蜒不绝,绵延数里,而正对水坡集的营地大门则像龙头一般,两根高高竖立的旗杆则像龙角。而大门前的鹿角、拒马之类的障碍物,则像龙须、龙齿。

很快这种朦胧的状态渐渐消失,变得清晰起来,能看清闯营营地的栅栏都是手臂粗细的木棍搭建的,有三米多高,非常牢固。栅栏间的缝隙,可以伸入手臂,但人不能通过。这样的栅栏非常适合从里面向外射击,因为当时的火铳一般都是手臂粗细。透过栅栏的缝隙能看到,栅栏后面有士兵走来走去巡逻。

营地中的将士大都在休息,但只要水坡集这边的官军稍有异动,马上成千上万的士兵就会从营房中跑出来,在栅栏后面严阵以待。

左良玉骑着马从如标枪般站立的左营士兵中走过,他对麾下将士的士气很满意。刚刚,这些士兵饱餐一顿,也喝了足够的水,此刻士气正足,片刻之后将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左良玉向来对自己的兵很有信心,这些兵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大多都是老兵,不畏生死,十分悍勇,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不论是何种情况,这些士兵都会义无反顾的冲锋的。

“擂鼓!”左良玉冰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只听战鼓声缓缓响起,开始速度很慢的,每隔几秒才敲响一下,但速度慢慢加快,咚咚咚的声音越来越密集,让所有听到鼓声的人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起来。

随着战鼓声响起,左营士兵整齐的走出营地,在营地前列阵,站好自己的位置后一动不动,就如标枪一般挺立,手中的长枪如同一片枪林,竖立在地上,枪尖在辰光中闪闪发光。

左良玉骑着马缓缓走到阵前,这时,杨文岳和汪乔年也骑马快速过来。左良玉身后黑压压的士兵方阵,散发出来的杀气和威势,让两名总督、督师觉得心中有些慌乱。

二人骑马到了左良玉马前,汪乔年先拱手道:“左将军,你昨夜通知我们两部人马派遣五千人做前锋,我和杨大人觉得有些不妥。”

左良玉微微斜睨看他,冷笑道:“有何不妥?”

杨文岳吞吞吐吐的说道:“我们二人虽然为总督和督师,但在军事上以将军为首。我们麾下士兵多为老弱新兵,也不如将军的兵精锐。我们两部人马都对将军依若干城,还请将军的兵马主攻,我们二部人马作为辅助比较合适。”

汪乔年则苦笑道:“左将军知道我从陕西带来的兵,都是刚刚招募的,训练不到一年,从没上过战场,只怕一见到敌人炮火,就会溃散,心惊胆战的逃命。这样一来反而影响全军士气,所以请左将军再斟酌一下。”

一直较少说话的左良玉,忽然脸一板,一双狭长的眼睛中射出凶光,喝道:“一战就逃的兵,还叫兵吗?”

他声音陡然升高,似乎是在呵斥二人。杨、汪二人的职位都比左良玉高,却被左良玉这声断喝吓得浑身一抖。

只见左良玉阴沉着脸,道:“咱们三部人马共同对战闯营,应该同心协力,奋勇争先才对。前日晚上争夺朱仙镇的战役,只有我们左营拼死力战,你们二部人马始终不进入镇子,也不出力战斗,是把我们左营人马当成苦力使用么?”说到这里左良玉哼了一声,道:“二位大人虽然官职比我高,可皇上的圣旨中却让我总制所有部队。今天二位大人如果再不出力战斗,休怪我左良玉反脸无情。”

左良玉说完,他身边的亲兵一起手握武器把柄,虎视眈眈的看着杨、汪二人,杀气腾腾。杨、汪二人速来知道左良玉桀骜不驯,心狠手辣,如果不依从他,只怕他现在翻脸,先把他们二人杀了也未可知。二人都是文官,那见过这阵势,不禁都瑟瑟发抖起来。

左良玉心中好笑,也更加鄙视二人,放缓语气道:“二位大人放心,这次主攻依然是我们左营。你们二部只需出兵五千,试探一下敌人虚实就行。”

杨、汪二人知道不能推托,只好颤抖着手向他拱了拱,“既然如此,我们回去列阵。”

左良玉微微点头,也不拱手还礼,道:“辛苦二位大人了。”

杨、汪二人怀着一肚子气回到自己的营地,却又不敢反抗左良玉的命令,只好组织人马,准备进攻。

片刻之后,杨文岳派出三千步兵,汪乔年派出两千步兵,在左良玉的阵前集合列阵。这两部人马一出场,就和左营兵马形成鲜明对比。士兵们列队不整齐,有的还拖着兵器,样子有的无精打采,有的一脸惊恐,四处张望,在长官的吆喝斥骂下,才慢慢站好队列,整个方阵,松松垮垮,毫无士气。

左良玉看着这些兵马,眼中露出轻视的目光,这些兵也能叫做兵?他平时很自负,总认为自己的兵马在明朝官军中一枝独秀,战力可排名第一。眼前这些兵马比自己的精兵档次可差的太多了,但他忽然又想起,左营现在处于劣质,也许会输给闯营,他心中不禁感到窝火,自己还没能发挥优势,与闯营真刀真枪的较量一番,就稀里糊涂的要输了。不过他也知道战争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取决于多种因素,而士兵的战斗力只是其中一项罢了。

“擂鼓!”左良玉沉声道。

左营战鼓隆隆响起,越来越急,似乎在催促这些士兵快点进攻。可阵前的士兵只是惊惶的四处张望,将心中的恐惧暴露无遗。

杨文岳、汪乔年不得已骑马驰到阵前,亲自督促他们进攻。杨文岳手下大将虎大威是员猛将,只见他手中举着大刀,大声威逼,“胆敢怯敌不前者,俺先砍了他的脑袋。”

汪乔年麾下连像样的将领都没有,他只好用利诱的法子,大声喊:“兄弟们,一会儿冲锋,只要大家勇敢向前,等回来的时候,就有赏钱,最少也给十两银子。”

一名士兵显然不信,小声嘀咕,“军饷还欠了几个月呢,能给什么赏钱?净糊弄我们这些苦哈哈!”

汪乔年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高声叫道:“各位兄弟,敌人营地中有水,也有各种物资。敌人防守并不严密,只要咱们勇敢些,就能攻破这座木栅栏,好吃好喝,金银财物有许多。”

他麾下士兵从没经过大战,不知战斗残酷,一听长官这样说就信了,一些人摩拳擦掌,准备冲锋了。

杨文岳和汪乔年分别挥动手中旗帜,这刚刚列阵好的五千士兵,一起呐喊着举着刀剑武器向对方营地冲去。

而此刻在闯营营地中,数万士兵已经严阵以待,握着各种武器在栅栏后面排列,密密层层,好像木栅栏后面又出现了一条铠甲墙壁一般,刀枪火铳,各种口径的火炮都在辰光中闪着寒光,准备收割敌人的生命。

陈永福在营地中的一出高台上眺望攻击过来的官军,眼见他们冲的很快,已经到了距离营地二里内,陈德忍不住道:“父亲,开炮吧!”

这时代一般中型火炮都能打一里多远,重炮可以打到二里开外。闯营重视火炮,制造了许多重炮,这次都拉到朱仙镇,如果现在开炮,可以打死许多敌人。

陈永福观察片刻,微微摇头,道:“这不是左良玉的士兵,是一群杂兵,看起来气势很猛,其实只要一开炮,就会吓的他们四处逃散。所以不必着急,让他们冲的近些,再给他们教训。

此刻,杨、汪二人正紧张的看着冲锋的士兵。他们很担心这些士兵一旦遭受攻击,马上就会溃散。尤其是汪乔年,他知道麾下士兵没怎么打过仗,只怕被轰上几炮,就会慌乱奔逃。

可奇怪的是,对方的营垒十分安静,这群士兵呐喊着向前冲锋,回荡在旷野中,十分洪亮,与沉默的义军营地形成鲜明对比。对面义军的营地好像没人,是一座空营一般。

这些前锋士兵一直冲到一里之内,才遇到第一个麻烦,在营地外面有连绵不绝的壕沟,这些壕沟又深又宽,而这些士兵又没有木板和草袋去填平壕沟,只好跳下壕沟,再慢慢爬上来。

陈永福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微微一笑,他心中已经确定无疑了,这些人肯定是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