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阁 > 玄幻奇幻 > 大顺第一谋士 > 第351章 攻克太原

<>此时他根基不稳,必须加意笼络当地的士绅。所以他一面颁布安民告示,安抚笼络当地乡绅,除了罪大恶极的,一般不对山西乡绅征粮,而宁可派军队从河南远道运送。有时不得已需对当地乡绅征粮,也按市价公平买卖。所以,很快整个山西都在哄传大顺军的仁义,是吊民伐罪,解民倒悬的仁义之师。

范青到平阳的时候,刘芳亮早已先行抵达,率领在平阳的文武群臣和新投降的地方官绅,在郊外恭迎“圣驾”。从城门到行宫,沿大街两边,家家门口摆着香案,士民们或躲入门内,或跪在香案旁边迎驾,没有人敢在街上走动,或互相小声谈话。街道上只有雄壮的马蹄声,走向知府衙门,那里是为皇帝布置的临时行宫。行宫的大门外,用松柏枝和彩绸,搭成东西相对的两座高大牌坊,每一座牌坊上悬挂一个黄缎楷书匾额,左边的匾额上写着“功迈汤武”,右边的写着“德比尧舜”。每一座牌坊上还悬着一副楷书对联,虽然不过是歌功颂德的话,但是这两副对联都编得对仗工整、气派雄浑,字体端庄、圆润,显然是出自大顺军中有学问和善书法的文臣之手。

范青在平阳停留五天,召见父老,访问疾苦,赈济饥民。刘芳亮的偏师已经过了泽州,即将进入彰德府。彰德府是范青在河南留下的与京师之间的缓冲地带,其实早就可以轻松攻克。

这一支偏师又分出一支人马,从太行以西向北进军,目的是召降晋东州县,然后与取道彰德北进的部队在保定以南会师。范青因各路进军无阻,在平阳欢宴随征群臣,并让文臣们在席上限韵赋诗。这些诗正如历来的应制诗一样,无非是歌功颂德之作,缺少诗情,只一味追求形式上的典雅、华丽,以及平仄谐凋、音节铿锵。

李岩自从参加义军之后,很少作诗,这时也不得不追随牛金星等人之后,吟成七律一首。

范青看了群臣歌功颂德的诗篇,心中十分欢喜,觉得这才是开国气象。他向几位文臣问道:“唐诗里有一句三晋云山皆北向,读起来很有气派,却不知作何解释?”

新投降的平阳知府张然是进士出身,此时赶忙跪下回答说:“这是唐开元年间崔曙的一句诗。从三晋地势来说,虽然多山,但是愈往北地势愈高,到了恒、代一带皆为北岳,好似全晋群山连绵,都是朝向北岳。这是通常的解说。然而以微臣看来,诗人原来并无深意,只是泛泛地写景而已,却不料正与今日情势暗合。”

范青忙问:“如何暗合?”

张然接着说:“圣驾自蒲州渡河,一路北来,如今在平阳驻跸,两三天后将继续北上,直捣大同,方转向东面,攻取京师三晋父老纷纷相迎,面北叩头,注目云天,等候陛下在京师登极。所谓三晋云山皆北向者,不期然而与今日人事相合。”

范青点头笑着说:“解得好,解得是。”

刘芳亮因为要亲自指挥攻太原,不使晋王逃走。所以在范青到平阳后的第三天,就动身到太原去了。范青在平阳停留了五天之后,分派了各地方府、州、县官,经洪洞、赵城、霍州、灵石、汾州,于七月五日上午到达太原城外。这时大顺军已经在前一天将太原包围了。

在大顺军来到之前,山西巡抚蔡茂德已经因为不守黄河回到省城,使晋西和晋南各州县不战失陷,受到山西巡按御使汪宗友的严厉弹劾。崇祯皇帝下旨切责,将他撤职,等候问罪同时命一位叫做郭景昌的官僚,前来接任。七月四日,即范青到达平阳的这一天,蔡茂德在太原召集文武大员,还有阳曲知县和地方官吏以及士民中较有头脸的人物,共约二百多人,到巡抚衙门后堂,面对太祖朱洪武,以及明室列祖列宗的牌位发誓,决心死保太原。因为形势十分危急,蔡茂德慷慨陈词,不觉痛哭,众人跟着也哭。会议尚未开完,忽然圣旨到,宣布将他撤职,听候勘问。

蔡茂德的亲信幕僚们都知道太原必不可守,同时对朝廷的处置也心中不满,所以劝蔡茂德趁此机会撒手不管,赶快躲出城外,等候新巡抚前来接任。蔡茂德坚决拒绝,说道:“我已经决定以一死上报君恩,即令郭景昌来到,接了巡抚大印,我也陪着他死在城中。”

刘芳亮七月五日到达太原城外,六日上午立马高处,指挥攻城。防守南关的二千阳和兵,几乎没有抵抗,就竖起白旗投降了。大顺军没有继续攻城,等待城中守军投降,以期不战而克太原。到了六日傍晚,天气很阴暗,守城的人心已经瓦解,眼看就会有变,蔡茂德赶快写好遗表,随即调守新南门的将领张雄防守南门。张雄离开新南门时,悄悄地对他的一个心腹小将说道:“这东南城角的角楼里边藏的是火药、火器。如今大势已经完了,我一下城,你们就放火烧着这个角楼。大家投降了范王,找一条活路吧。”

黄昏时候,大风起来,飞沙走石,有的大树都被刮断了张雄带着少数亲信,在昏暗的黑夜中缒下城去,向大顺军投降了。少顷,东南角楼起火,守城的人们在大火中各自逃散,守南门的兵士开了南门出降。大顺军一部分靠云梯顺利地登城,一部分从打开的南门和新南门涌进城内,其他的门也都被打开了。大顺军没有经过战斗,顺利地破了太原。

蔡茂德当时正好在西门附近,看见南门已破,慌乱中向北磕头,将遗表交给他的一个朋友贾上璋,请他逃出太原,将遗表送往京师。蔡茂德叹息说:“我学道多年,早已看破了生死。如今是我为国捐躯的时候了。”

他正要自刎,被左右人拦住,中军副总兵应时盛催他火速下城:“请大人上马!”

左右人将他扶上马鞍,应时盛在前开路,到了灯市口,到处是大顺军,不能前进。应时盛叫道:“快出西门!”

蔡茂德忽然下马,对左右说道:“我应当死于此,诸君自己去吧!”

大家不忍将他丢下,又将他推扶上马。到了水西门,他知道万难走出同时看出来有人想把他拉去投降。他怒目斥责:“你们是想陷我于不忠吗?”突然滚下马来,坐在地上,不肯动了。

应时盛的家住在水西门外。他一路砍杀回到家中,杀了妻子,回头来不见了巡抚,又杀回水西门内,看见蔡茂德左右的人都逃光了。他对蔡茂德说:“大人,出不去了,让我同大人一起为朝廷尽忠而死吧!”

蔡茂德颤声说道:“三立书院,三立书院,快扶我到三立书院。”

蔡茂德既是王守仁学说的信徒,又是虔诚的佛教徒,不食荤腥,人们常称他“苦行头陀”,其实他是一个十足的迂夫子。他重视讲学,曾重新修建三立书院,所以这时想起来选择这个地方自尽。他们在混乱中转了两条小街,来到三立书院。大门敞开,看门的人逃走了。蔡茂德到了平日讲学的地方,由应时盛帮他在梁上自缢。应时盛看见他的身体过于清瘦,上吊时身体飘荡,担心他不能立刻断气,徒然受罪,便脱掉自己的铁甲,压在他的两肩上,然后应时盛也自缢了。

因为太原城是开门投降,所以大顺军进城后没有枉杀人,也不许随意进入民宅,不许放火、抢劫和奸淫。但是,因为城中妇女并不知道范青的军纪是什么样,所以当城破之时,还是有不少的人投井、悬梁而死。

范青有了破洛阳、开封、襄阳和西安的三次经验,都能够事前做好准备,使大军入城时纪律严明。尤其这一次是建立大顺国以后第一次出师,第一次攻破省会,并且又处在大顺国的全盛时期,人人都一心想着建国创业,所以对军纪特别重视。

当天夜间,大顺军只有刘芳亮和李岩率领的几千人马进城,占领了重要的衙门和全部八座城门,对于晋王府和晋宗室各郡王府以及乡官巨绅的住宅,夜间指派兵士看守,不许乱兵和坏人进去,也不许府中有人进出。李岩因为是奉旨破城后向饥民放赈,所以他的人马大部分开赴晋祠驻扎,他自己只率领了一千人马,随刘芳亮进城。整个进入城中的大顺军人马,不到一万人。余者都驻扎在郊外。因为李双喜查抄福王府时有了经验,范青、刘芳亮都很满意,所以他奉命于黎明时候率领五百将士和几十个能写能算的文职人员进城,查抄晋王府和在城内的晋王宗室,以及几个有劣迹,民愤极大的巨绅豪富之家。

从是夜起就有骑兵沿街巡逻,敲锣传谕提营前总将军的几条禁令。天亮以后,刘芳亮率领一大群文武官员和五百骑兵进城,将布政使衙门作为自己的行辕。这时大街上和十字路口都张贴了以他的名义发布的檄文和大顺国王的两次诏书。这三通极其重要的文告,两天来已经从太原的南边和东边射入城内,但是由于守城官绅们的禁止而被随时焚毁,城市土民们无法读到原件,只是私下里纷纷传说。

如今士民们知道,大顺军破城后确实纪律很好,堪称古人所说的“王者之师”,又听见巡逻兵丁的沿街传谕,大家的心更安了。起初人们隔着门缝悄悄地向外窥探,随后有平民小户之家或胆子较大的人,开了半扇门,探出头来。随后有人走出,大胆张望,向邻居们互相询问。再后有地方保甲敲锣传呼,说:“大顺皇上将在今天上午巳时整从大南门进城,百姓们要把街道打扫干净,准备香案,迎接圣驾,不可有误。”也有地方要人亲自对那些居住在深宅大院的人家敲门传呼,惟恐这些士绅之家不晓得情况,误了接驾的大事,惹出祸端。于是太原城中恢复了活力,突然间出现了改朝换代的景象。平民振奋,暗觉舒畅达官贵人们且忧且惧,在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从太原城的南郊开始,穿过南关,进入南门,通到巡抚衙门,家家户户纷纷打扫街道,用干净土填平了坑坑洼洼的街面。能够找到黄沙的,还用黄沙铺地。每家门口都摆了香案,案上供着黄纸牌位,上写着“大顺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凡是粘贴有新朝文告的地方,都围了许多人,识字的人们在看文告、念文告,不识字的人在用心听文告。人们对范青以皇上的名义发的那一通比较通俗的语书和刘芳亮的檄文,不管是念是听,都能懂得,总是不断点头,啧啧称赞至于范青那一通文词典雅的诏书,却只有少数有学问的人在摇头晃脑地读,有时不自觉地发出由衷赞叹,认为大顺朝中有了不起的人才。有些从前认为范青不过是一个“流贼”的人,读了这通东征诏书,再也不敢有轻蔑之心了。

在夜间得知攻破太原的时候,范青的心情十分激动,他冒着北方强劲的风沙,立在黄色的御帐外,遥望太原城,起初看见除东南的角楼在燃烧之外,南门上也有火光。后来火很快就被扑灭了,城中没有喊杀声,知道没有巷战,一切顺利,不出他所预料。

依照丞相李岩择定的最吉入城时间,范青巳时整从南郊起驾,恰在巳时三刻,进入东边的南门,名为迎泽门,取其方向吉利。李岩和傅宗龙率领大批从开封来的和沿路新投降的文臣,已先从西边的南门即承恩门进城,随刘芳亮一起,在迎泽门接驾。沿路经过的街道,全都警跸,禁绝行人。士民想瞻仰新天子风采的,只能站在关闭的临街门内,隔着门缝屏息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