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横舟忽而一笑：“就像‘您’无法去责罚晏家小姐一般，在此，你可没有掌握主动权的机会。”
一句话中两个称谓，一个“您”还特意加重了语气，似敬而又不敬。
然而，齐云焕却没有任何服软的趋势。顾横舟说的句句在理，却抵不住齐云焕这人思维活络。
“你说的很对，只是本殿依然认为，主动权在本殿的手中。”
说话间，齐云焕拿起桌上的一个空茶杯，看似随意一捏，茶杯身上却陡然多了几条缝隙。
“就像这茶杯，主动拿的是本殿，可是它的破碎与否却全然在本殿的掌握之中。”说罢，齐云焕将茶杯放在桌上。
顾横舟面色微变，便听一声“嗤——”那茶杯，竟就着杯身上的缝隙碎裂成好几块堆在了桌上。
齐云焕起身走至窗前，目光淡淡的放在了人群早已散去的空地之上。那里，似乎还滞有喧闹的热流。
“主动并不等于被动。”
顾横舟嗤笑，压低声音道：“齐云焕，你虽是一国储君，但是在这生意场上，我才是前辈。”
眸色虽是如常，可那直呼其名的一句，却是微显其怒火。
“长江后浪推前浪。”齐云焕微微转身，眸中种种神色已悄然褪去，只余下点点冷淡，“你需要本殿的势力，本殿需要你的财力，看似平等交易，但是想必顾掌柜清楚——”
“错过了本殿，这乾魏便没有了第二个储君同你合作。可是完全不同的是，错过了你，本殿有无数个‘顾掌柜’可以合作。”
齐云焕极少说长篇大论，但是每有一说，必定要有那么一两个人会心肌梗塞。
“而且，错过了一个本殿，顾掌柜也算是得罪了本殿，这临城中你是不是还待的下去那可就说不一定了。另外——”
齐云焕终是笑了，却令顾横舟心底有些发寒。
“顾掌柜若是认识江湖势力，那看在棋友的份上，本殿便好心提醒顾掌柜一句，江湖势力若是牵扯到朝廷，那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顾横舟一噎，一时间什么话都找不到说的了，可那一双置于桌下的手却是紧紧握了拳：
“太子殿下说的在理，但是殿下既然合作，是不是应该拿出些合作的态度来？否则这合作方不高兴了，殿下也不担心这该得的东西会少了些吗？”
虽说士农工商是个等级排序，但是乾魏国地理位置上能耕种土地所占面积并不是太多，此般一来，农民的耕种难以维持国内最基本的需求，这每年给国家纳税最多的商人的位置也便蹭蹭蹭地往上升。
是以，在这种情况下，顾横舟以一个生意人的身份同齐云焕交涉，地位上虽然有所差距，但是该有的底气却一分不少。
都到这个地步上了，齐云焕也知“适可而止”这句话，适才走回位置坐下，亲手给顾横舟倒了杯茶已示态度。
顾横舟面色未变，心安理得接了齐云焕一杯茶，而后一口饮尽。
不愉快都扯清楚了，接下来也就到了今日的主题。
齐云焕、顾横舟二人皆是理智之人，谈及正事，无论是谁，皆未带上余外的情绪。
“既然方才已经谈过，那我们现在确认一下，殿下你负责给我权力，让我的生意做到各处而畅通无阻，而我的收益，除去纳税之外，你一我九。”
明面上，顾横舟的生意遍及各行各业，是以这一九分看似对齐云焕来说少了些，但是从整体上和长远上来说。齐云焕并不吃亏。
对此，两人方才已经商量过，齐云焕并没有任何异议。
“既然殿下没有异议，那我们便择日拟定合约，殿下意下如何？”
此一刻，顾横舟周身气势顿升。
齐云焕轻笑，对着顾横舟似是而非说了句：“如此自然是好。”
顾横舟面色一僵，才缓缓放开的手又紧紧握成了拳。
“咚……”微弱一声轻响，二人同时转眸，齐云焕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顾横舟的面上闪过一抹凝重。
“方二。”
齐云焕轻敲桌面，不一会儿，方二推门而门，双手抱拳对着齐云焕行了个礼：“殿下。”
“门外可有异样。”齐云焕声色冷然，面上一抹肃杀，犹如寒冬中的烈风，刺骨冰凉。
“回禀殿下……”方二面色无常，脑袋微低，“门外并无异样，只方才送点心的小厮路过，脚下踉跄撞了一下。”
一切，无懈可击，无迹可寻，似乎正如方二所说那般，并无任何异样。
顾横舟面上的凝重散去，右手轻握成拳掩唇轻咳几声：“咳……咳……殿下日后找地方商讨可否找一个隐匿些的？”
说罢，顾横舟勾唇微笑，转而言道：“毕竟不是哪一次都可以像此次一样并无异样。”
齐云焕眉眼微掀，眼刀飞肆，毫不留情道：“此话，本殿尽数还给顾掌柜。”
也不待齐云焕吩咐，进门后便一直待命在原地的方二从怀中探出一纸书信，认真摆放在雅间内的桌上。
顾横舟眼睛一瞥，身子微顿，
那信纸上，一字一句清晰写了见面之所便是这处地方，而落款方简简单单一个顾字。
顾横舟心中五味杂瓶，哪怕平日里修养再好，此刻也忍不住想把信件往……方二的脸上扔。
“殿下的身边人可真是极致细心。”
一句话，说的似是而非。方二却是不惧，面色不变，摆完信纸后便移步到了齐云焕身后垂立，任凭顾横舟怎么说，也不曾理会顾横舟。
“顾掌柜知晓便好，何苦说出来，让自己心里不好受。”
齐云焕难的抛却平日的高高在上，同顾横舟打趣了一句，可是那话中冷意却令顾横舟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话语微顿，只一刻便又恢复常态。
“殿下说的是。”顾横舟双手抱拳微微拘礼，“既然合作谈拢了，在下也便不叨扰殿下，合约不日会送到殿下手中。告辞。”
“嗯。”齐云焕应了一声，算是应了顾横舟的话。
顾横舟也不多留，说走便走。待出了房门，顾横舟接过下属低开的手绢擦了擦手，随后又将那手绢随意扔在下属怀中，眼光不经意地瞥过一处，随即开口道：“让人去拟定一份合约。”
“诺。”下属恭敬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