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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大事未成、山海相望

东逾山中,红绡帐暖、鸳鸯相卧。

千颜一个翻身,躺在夜山旁边,说“徐素承已经到了长乐里,明日我就出发。”

夜山想到了一个人,说“你那徒弟倒是争气。何时教她灵力?”

千颜整理着衣衫“她入族不满一年,时机未到”

夜山伸出手指,沿着她的肩旁下滑,说“怕你过劳,把她教好,为你分担。”

千颜觉得痒,咯咯的笑起来,道“族长是担心我,还是担心蛊虫?”

夜山环抱住她,手掌捂在腹部“都有”

回到九安,书院。

近日暑热难消,她提议去小溪趟水,朱晓余支吾的犯难,说是来了月事不便。

之后夏江鹂随着她下了水,她将裤腿挽得老高,露出光洁的双腿,这惹得他目光流连忘返。

她问“以前哥哥说我不顾礼数、不注意仪表。你可也是这么想?”

他答“不会。我知你随性洒脱,你大可不必拘束。我已经让崔大哥去远处守着。”

她甚是高兴,又问“你不是说堂吗,你为何敢看我?”

他露出一抹坏笑,答“我想看,那便看。”

她想了想,突然拿水泼他“你来书院,不就是为了逃脱管束吗。此时这般拘泥,和你在家时有何区别?”

他听后垂头笑笑,随后大步前,与她戏水打闹,两人衣服都浸湿了,这日头晒得,惹他心中滚烫。

当天晚,照旧如常,她在屋内沐浴,他在庭院赏月。

崔护卫前“公子,家中来信,催促回去。”

夏江鹂“回信,就说事情没有了结,再等等。”

崔护卫“公子...属下觉得,还是回去的好。”

夏江鹂“崔大哥可还是担心叶公子?”

崔护卫“那日在烟米,叶公子跟着徐承素去了宅院,不知道做了什么,是属下引乱助她逃离。”

夏江鹂“我们想打入九安内部,他们自然也想打入百朝内部。徐承素不过是一个乐师总管,无碍。”

崔护卫已经知道她是女儿身,担心自己公子,还想继续劝阻,可夏江鹂执意如此,他也不敢冒犯。

夏江鹂回去后,她就问“你,你难道不问问,我那日所为何事...”

夏江鹂“你都听到了?也是...你功夫了得,定能耳听八方。那你可愿意说,所为何事?”

叶明想了想,道“恕我不能说,但我能保证,我不会害你。”

他看着她,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无妨,我信你。”

她想了想崔护卫的话,决定劝他回去“我也准备要回去了。剩你一人,多无趣。还不如回家里享乐。”

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你口不对心,我一眼便知。”

她仰着下巴,假装不屑一顾“我哪里口不对心?我确实该回去。我也思念着师傅,朋友,这里夏天都没有桑葚和榕树花....这里,太无趣了....”

说着说着,她心中酸涩,收回下巴,虽然这里一切陌生,但是这里有好友,这段书院的日子甚是有趣。

他看着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问“你何时走?”

她答“说好了半年,估摸着快了。”

他说“等你走了,我再走。”

她看着他。。。半响才说出“谢谢你。”

“谢什么?”

“谢你帮助我,关照我。遇见你和晓余这样的同窗,给了我很多快乐……”

他拉长音调,说“你我同窗...”

她跟,异口同声。“相互扶帮!”

他大笑“哈哈。。。若真要谢我,提前陪我过个生辰吧。”

“好啊!怎么过,需要什么,给我讲讲。”

“百朝的生辰,是每个人自己来人世的日子,和九安的新岁不同。”

“我不知道自己生辰,哥哥也从来不过,我也没见过新岁。”

“你一次都没见过?”

“我跟哥哥久居山野,去年进了主城,没多久就来了书院,新岁也是一次都没赶....”

她说着说着,就想到几个好友、想到哥哥...她说的时候沉浸在感伤中,并未注意自己话语间的疏漏。

他打断她,追问“你说的主城,可是新野,去了多久?”

她反应过来自己的疏漏“我不想骗你,恕我不能说。”

“好。”

“你生辰什么时候?”

“应在八月、到时家里又要操办…”

“我觉得...你们百朝人处处繁琐、费事....”

他说“越是费尽周折,越是因为在乎。品春的菜仿照柳叶和桃花的样子,是体现人们对春天的美好期许。那日邀你去听箫,知你喜欢高山,寻了一处悬崖,知你喜欢美景,挑了星河可见的夜晚…”

她想起那晚,有些不好意思“罢了,说不过你。你当真是,出口成章、才辩无双。”

他听惯了阿谀奉承,但她的赞许,让她开心不已。

之后,一日。

三人相约翻山出去烟米,给夏江鹂过生辰。找了一家安静的小铺,点了一桌子饭菜,又都是费尽周折变了菜色、菜香的吃食。

朱晓余“夏公子,原来七月初九是你生辰?”

夏江鹂“还差些天。只因想与你们同庆,顾提前了。我家中有事,要先行回去。”

朱晓余“啊?怎么这般突然...着实有些不舍。叶公子,你说呢?”

两人看向叶明,只见她望着酒杯发呆,眉毛微皱,双眼哀愁,她轻咳一下“我..我不习惯离别,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既然是给夏公子庆祝生辰,那就高高兴兴的!”

三人频频举杯,每次叶明都一饮而尽。

朱晓余“叶公子好酒量”

夏江鹂“莫要贪杯,一会儿还得骑马回去。”

叶明“这果子酒,就跟喝茶一样,哪里需要酒量。你们喝过拜月没有,那才是需要酒量。”

朱晓余“什么是拜月”

叶明“烈酒入喉,头晕欲坠,伏地不起,就像是跪拜月亮。”

朱晓余“我以前没听过,产自哪里?”

晓余想问的,是产自九安的哪一处领地,但叶明无法作答……因为不是产自九安。

夏江鹂“拜月产自晨黎,九安族中也应有。”

朱晓余“晨黎吗?听说他们人妖共住,民神杂糅....”

叶明不高兴了“你听谁说的?那人可亲眼见过?你可亲眼见过?”

朱晓余“这...这不是书里写的吗。”

夏江鹂“叶公子应该是见过晨黎人的,对吗?”

叶明“见过.....他们,和我们,没什么不同。”

夏江鹂“日后莫若我们还能相见,你可否带拜月给我们?”

叶明“当然,那我们约定好。”

朱晓余“我们约在哪里见?听说现在原鸽已经两族互通了,咱们可以写信。”

叶明“约在长乐里吧,咱们都能去。我认识那里的贾老伯,你们要是写信就寄到那里,他叫贾思成。”

夏江鹂“这三字的名,不是九安人,可是出自百朝?”

她意识到自己言语间又有了疏忽,九安人是两字名字,且九安不收外族,唯有晨黎不论出处.....

她摇摇头,许是这果子酒后劲儿大,于是打岔“这酒喝多了有点撑。我下次一定带拜月给你们。”

夏江鹂看着她,心里有个想法,笑笑“一言为定。”

回去一路她都未说话,只觉得自己心浮气躁,又恼又烦。

回到书院,送了朱晓余回去,她低着头跟在夏江鹂身后,进了卧房两人自顾自收拾着。

夏江鹂问“叶公子,我觉得你对九安的了解,甚少。还不及我,为何?”

她解释“谁说的,我只是不愿与你说。”

他看她还在狡辩,一把拉过她“你的心绪都写在脸。日后出去闯荡,定要多加小心。”

她被他这么一拉,两人面对面而站,她的气息吹动着他的发丝,问“你为何这般嘱咐我。”

“因为……怕你当受骗。”

“我...我又不傻”

“你不傻,且有些小聪明。但你坦诚,这世间险恶。我是怕,怕你不会自保。我自小见惯了阴险狡诈之人,这半年来,你有太多疏漏,你自己都未注意,我却总是忍不住去猜想,你到底是谁。”

他说的有些激动,他一步一步靠近,她一步一步后退,直到她背靠着墙,再也退无可退。

他虽年小两岁,但站到一起时,便能看出他身姿挺拔、肩宽紧实。他与她身高一样,两人这样相互看着。

从小他的人生就被家里安排好,他早就心如死水,直到遇她,他好像又活了过来,她给他欢笑、给他期盼。她是他所有计划中唯一的意外,让他不禁开始担心。

他看着眼前穿了男装的她,不禁猜想她穿女装的模样。他试探着伸出手指,去将她的发丝放到耳后,她没有闪躲,她并不厌恶这个动作。他用手掌去抚摸她温热顺滑的脸,她也没有躲。

他年纪十六,开窍来得早,虽说百朝讲究守礼克己,但国中也有酒肆、乐坊、茶楼,他生性好玩,对那教条嗤之以鼻,虽还未与谁同寝,但也经常流连花丛。

他轻抬她的下巴,俯身低头....两人胸膛挨得很近,狂跳的声响相互呼应。就这样蜻蜓点水,两人都未再动分毫,片刻后,他测过脸去,知她不懂这些,也知她并未拒绝,但因心中看重她,他还是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我唐突了。占了你的便宜。”

她回过神来,知他不是轻浮之人。说“方才借酒胡闹,我是姐姐,算我占你便宜”

“终究是我荒唐。未成大事,却分心其他。”

她头一次见他这幅表情,平日里嬉笑惯了,突然这边哀伤,便问“什么大事?有多大?”

“大到不切实际。若日后相见,我再与你说。”

“不管多大,我相信你定能成事!细想想...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

“能。你我都是两族中厉害的人,将来定能名声远扬。”

“那我以后游历山水,可能听见你的趣事?”

“那我们以后就山海相望,我能定寻得你,你也能寻得我。”

“可是我们都未用真名啊。你如何寻我?我如何认出你?”夏江鹂思索片刻,翻出那个装了箫的精美盒子“我们不是约好了在长乐里相见吗,这作为相认信物。”

“不可,这是你祖父送给你的。”

“算你帮我保管。日后相见之日,你再归还。对了,不要给旁人看。”

“嗯,好....这是?”她接过盒子打开,里面还有一张书页。

“哎,一时忘了,这是我谱的词,还未写完,见笑了..”说着伸手欲拿回。

她关盒子,笑道“箫会还你,这词就送我了。那..我也送你些东西,虽不是贵重物件,不要忘记我这个同窗....”说完她摸出来那袋子珠币和那个装蛊的盒子。

夏江鹂接过来,“好。那就定半年以后,明年书院开学之时。”

“好。那就约在长乐里”

之后她打开书页,低头读着面的词“夏夜且霾,晚风自来,我行牧野,虫鸣陶陶..写的好美啊”

他看向她,长发如瀑、睫毛如扇,眼神清透干净,“确实,好美...”

之后,三人约好,半年后的十二月,在三族中立的长乐里相见。

两人临行前,给朱晓余留了些玉币细软、留了一窗沿的桃子,还交代了高应才关照。朱晓余要待到冬天书院结束。

叶明见到了暮达,问“暮大哥,此行多谢。对了,找到申彩了吗?”

暮达“查到了,多年以前,他们一家在路遭遇妖兽袭击,双亲和申彩都惨死,申烁入了晨黎。”

她听后叹了口气,心里估摸着,申烁当时受伤、再加心情悲痛,可能未仔细去寻,可能没见到尸体,也有可能尸体残缺。

她和暮达道谢离开,骑马返程,就此结束了书院的回忆。

“嗷呜……呜……”

桑霞坐在大树下,灰狐知许盘在她身侧。

桑霞“知许,我有时会问自己,要是当年,没去书院,是不是就不至于疯魔至此……”

知许看向她,简单的回应“嗷呜”

桑霞低头趴在知许背,抚摸他的毛发“可就是那趟书院之行,我才见到了徐素承,才有了后面的事,才有了你……”

灰狐知许又舔了舔她的手,鼻息间呼呼的出气,像是人嘤嘤的哭。

桑霞“知许,我不哀伤,我是回想…想我那同窗。他心中的大事……”

知许立起前身,看了一眼主塔,此时还未掌灯。扭头又看向东逾山“呜!呜!”

只见山顶树爬满了指甲大小的黑色飞虫,而在虫群的中央,是一只木盆大小的红虫,那应是虫母。

也是这群蛊虫,吓坏了所有飞禽走兽,让整座山没了鸟叫虫鸣。

桑霞“它们知道我回来了,来看看我,别怕“

知许又看向主塔,呜呜起来....

桑霞拍拍他,道“我不怨他,我有我的心愿,他有他的执念。”

知许抬起一只前爪,按在她的胸口,伸出舌头喘气,就像一只大狗似的。

桑霞眯着眼看他,指尖轻轻一弹。

“嗷呜………嗷……嗷……”知许蜷缩着倒地,神情痛苦极了。

桑霞收回目光“是你让我心狠一些…”

知许爬起来,身不再疼,往她手边拱,像是索要抚摸。

桑霞“我只是对你才心软,这要是别人,敢来放肆,我直接要了他的命,不……废了他的手,再让他生不如死…”

红色虫母感知到她的怒意,抖动翅膀,周围黑色虫群也随之躁动起来...

桑霞向后仰头,无奈的摆手“哎……停!”

虫群顿时安静下来。

知许用鼻尖顶着她,呜呜的蹭着。

桑霞“你好歹是妖狐,泰曲的门主将来是你,怎么能跟狗一样…还有,不要去嫉妒那虫,你的名字是我起的,你更像是我的孩子……”

之后,她又跟知许讲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