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子厚双手颤抖的接过檀木匣子。
赵御有些疑惑的盯着老头,他和老头在一起好几年了,即便是刚刚在祠堂外,都没见过老头有这么复杂的神情。
挣扎,痛苦,悔恨……
即便已经年过古稀,但是聪明如田子厚,肯定第一时间就猜到了这匣子当中是何物。
“其实,老爷子一直在等,等尘埃落定,等你回家”
老者站在田子厚面前,脸没有了一开始的温和,冷着眼盯着田子厚,神情相当的严肃。
“你小时候年轻气盛,胡闹,做大哥的都会护着你,向着你,可是这一次,你真的错了”
老人冷言冷语的说完之后,转身走到供桌前,从一侧的香盒中拿出清香,点燃之后恭恭敬敬的分列在桌的香炉当中。
青烟徐徐升起,田子厚缓缓的打开了手中的檀木匣子。
匣子当中,安静的叠放着两块尺长的灵位尊牌。
“秦田氏书灵之位”
“秦嫡长族子云之位”
两块灵位,全是用好的楠木打造而成,面名号更是铁画银钩,一看就出自大家之手。
田子厚右手抖颤的拂过灵位,这面的笔迹,他当然认得。
小时候,就是这个男人,手把手的教他写字……
“秦家都说你是百年不遇的奇才,可是你我还有老三都清楚,咱们的父亲才是秦家最出类拔萃的人物。
在父亲的那个时代,锋芒毕露的人杰有多少?可是活下来的,又有多少?
一个心境和隐忍已经达到这种境界的男人,会怕楚家的威胁而将自己最看好的儿子赶出家门?
他是为了让你活下去啊……”
老人说着说着,言语也轻了下来。
当年田子厚做下的事情,可不仅仅是三个家族之间的恩怨,而是打破了豪门世族之间的规矩。
赶出家门。
已经不再是世家子弟的秦舞阳,换个身份就能活下去。
甚至当年秦舞阳去田家做了不入家门的赘婿,也其实是老爷子一手安排下来的。
被人讥讽嘲笑,总好过黄土埋身
可是拿到手中的两个灵位之后,田子厚知道,那个他怨恨了三十年的男人,其实一直都在等他回来。
缓缓转身,田子厚目光涣散的来到供桌前,看到那供桌下方的一块灵位,猛的跪了下去。
昏暗的祠堂中,一个老头站在一旁,看着地跪着的老人,满脸的心疼之色。
而跪在地的老者,将头埋在双中捧起来的匣子,哭声沙哑而压抑。
赵御微微皱眉,他很厌恶这种气氛和感觉。
多年前,他孤苦伶仃的跪在赵家老宅的前堂,看着地那两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尸首,甚至都忘记了哭喊。
“小家伙,过来”
半晌之后,老者朝着赵御招了招手。
赵御走前,老者从香盒中拿出三柱清香,递给赵御说道“请香”
一脸懵逼的赵御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秦家祖祠,他请的哪门子香火啊
“这……”
赵御没有接香,而是看向了已经收拾好情绪的田子厚。
“捧香”
田子厚神情严肃的盯着赵御,沉声吩咐道。
赵御虽然愣,但是有些时候,对于田子厚的话还是很顺从的。
双手捧起清香,赵御看到田子厚轻轻将匣子中的灵位拿了出来,摆在祠堂的供桌。
这个时候的赵御,还以为田子厚让他捧香,是为了孝敬师娘和兄长呢
正要燃香的赵御,却被一旁的田子厚给拦了下来。
一脸纳闷的赵御正要询问,田子厚却先开口了。
“大哥,敞户”
田子厚说完,老人先是一愣,随即转身来到祠堂大门的位置,将正门和侧门的八扇门全部打开。
原本昏暗的祠堂,瞬间亮堂了不少。
“跪下,香”
田子厚站在赵御的身侧,沉声道。
看着供桌密密麻麻的牌位,赵御心里咧咧嘴。
说实话,整个秦家,能让他膝盖软下来的,就只有田子厚一个活人了。
跪拜秦家的列宗列祖?赵御想想就觉得膈应
“跪下”
看出了赵御的犹豫,一旁的田子厚低喝一声。
看着神色严肃的田子厚,赵御暗自咬咬牙,特么的,就当那些牌位都不存在,自己跪拜的是已经了秦家祖祠香案的师娘
想到这里,赵御认真的看了一眼师娘的灵位,点燃清香之后缓缓的跪了下去。
“秦怀阳,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祠堂大门打开之后,看到赵御要请香祭拜秦家列祖,门外的秦长阳终于慌了
这一拜,可不仅仅是香那么简单。
赵御是田子厚的儿徒,这种关系在世家子弟当中,那可是除了嫡长子之外,最有身份的
儿徒,义子。
这两个词在外人看来,似乎都相差不多。
但是身在世家豪门的人都清楚,这两个身份其实有着天壤之别。
如果主人家没有了嫡长子,儿徒是第一位能继承家业的人,即便是亲儿子,不是嫡长子的,身份都比不过赵御这种儿徒
义子。
秦长阳的大哥,秦家祖祠的守祠奴秦怀阳,就是秦家老爷子当年收下的义子。
所以,在没有秦舞阳的秦家,秦长阳可以继承秦家,而秦怀阳,却只能做一个没有子嗣妻氏的守祠奴
世家到了一定的地步,家主都会收下几个灵气不错的孩童当义子,可这些义子却是不容许娶妻生子的
“放心,他看不秦家的……”
听着门外秦长阳凄厉的质问声,田子厚转头,不屑的看了一眼秦长阳,冷冷的说道。
他太了解赵御了。
要不是这张供桌有灵儿的牌位,即便是自己这个做师父的命令,赵御也不会屈膝下拜的
秦家?
或许在一般人眼中,能入驻梅园两甲子的秦家是块诱人的肥肉。
可是对于自己这个徒弟,那是真的看不眼的
赵御拜了三拜,起身之后,将手中清香板板正正的竖立在师母和兄长的灵位前。
按道理,香应该竖立在正中央的香炉当中,可是赵御这香竖的,看着多少有些滑稽。
秦怀阳一愣,已经改名秦舞阳的田子厚却只能苦笑着摇摇头。
这个徒弟,有时候执拗的让他都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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