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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斩草未除根

时间回到半刻钟前。

沁州城内,春秋堂楼阁。

管事恭谨上楼,低声道:“殿下,开始了。”

临轩而立的背影似在打盹,似睁似闭。

闻听此言后,轻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道:“宋家那位丫头下落如何?”

管事面有难色,一脸惭愧:“魔宗妖女身法诡谲,小的们有心无力,还请殿下降罪。”

气氛似有凝滞。

管事额上冒汗,身子开始发颤。

不料沉默片刻后,二殿下忽然一笑,微微偏头,语气温和地道:

“方小圣女深藏不露,你们束手无策也是正常,罢了,左右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随他去吧。”

那管事心中一松,当即躬身一拜:“多谢殿下宽宥。”

二殿下正欲言语,一道声音幽幽响起:

“二殿下能宽宥,可我不愿意呢。”

管事一脸惊愕,下意识转身。

当即魂飞天外。

那魔宗小圣女正坐在房梁上,晃晃悠悠地甩着小腿呢。

只见方熙柔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二殿下,“二殿下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二殿下微微一笑,直视方熙柔:“凡我大靖日月所照,皆乃夏侯氏领地,本王何处去不得。”

方熙柔深以为然,然而颜容上却渐渐升起寒霜:“殿下意欲前往何地,所为何事,本与我无关,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招惹本小姐。”

二殿下沉默少许后,抱拳一礼:“先前是小王得罪了,还望方圣女恕罪。”

方熙柔却轻叹一声,摇头道:“没办法,自作孽不可活。”

二殿下身形一僵,沉寂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慌。

他虽有修为,但仍因为心障卡在半步清丹。

对上方熙柔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目光灼灼,寒声道:“你可知本王身后是何人?”

方熙柔轻笑一声,纤纤素指扣住皓齿,妖冶的颜容似有邪魅与戏谑,“殿下既与云霄来往甚密,自然与云霄之上的存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咯。”

二殿下脸色一缓,暗中给了那管事一个眼神,示意他掩护。

他嘴里却冷哼道:“既然如此,那魔宗若还想苟延残喘下去,就该安分守己,否则即便玄宗不收拾你们,云霄上宗也难以饶恕尔等。”

方熙柔凝视他片刻,旋即幽幽一叹,轻嗤一声:“都姓夏侯,怎么总有人脑子拧不清呢?”

她目光渐渐凛冽,气息悄无声息的散开。

笼罩了整个春秋堂。

二殿下脸色一变,色厉内荏地道:“方圣女果真不愿善罢甘休?”

方熙柔掩嘴一笑,“你说呢?”

眼见方熙柔毫无商榷余地,二殿下果断跳楼。

身形高高跃起,凌空踏跃,疾速坠落。

适时,剑吟轻颤。

九秋月嗖地掠出。

带血而归。

旋即,砰地一声响起。

似有重物颓然坠地。

那位二殿下,死不瞑目地砸地街道上。

四周路人如鸟兽散,惊慌失措。

唯有一个白衣女子,俯身擦血。

擦的不是自己的血。

而是那个死不瞑目的二殿下的血。

方熙柔飘然坠落,凝视着新收爱徒,轻声道:“走吧,再去跟你爹告个别。”

少女仰头,露出一张坚毅而执拗的面孔。

不是宋灼文又是谁。

只见她蘸血轻点,涂抹白衣。

片刻功夫,白衣尽染血。

她目光一抬,脸上划过一抹灿烂笑容:

“不了,刚才救他,便算道别了。”

方熙柔轻轻点头,瞅了瞅染血白袍,她眼神最深处抹过一丝怜惜。

无人知道,这个女子内心深处究竟藏了多少的痛。

即便是夏侯淳,也被她的含羞与温柔所欺骗。

但她的狠辣、执拗以及魔心,却深受方熙柔喜欢。

方熙柔轻轻拍了拍宋灼文脑袋,轻声道:“既然如此,那便随我回祠堂吧。”

祠堂,便是圣女祠。

而今魔主之位空悬,五大长老隐世,圣女祠便是魔宗腹心。

其在魔宗最强盛之际,地位堪比天都峰紫微殿。

忽而,一道轰鸣声自城门楼传来。

适时正是夏侯淳与萧世龙斗法之时。

宋灼文却死死盯着城楼方向,眼中露出刻骨铭心地怨恨与杀意:

“是他!!”

她螓首一抬,眼中似有无尽血海深仇,一字一句地道:

“师姐,此人杀我娘亲,我想要杀了他再走!”

方熙柔侧目看向城门楼。

她感应到了夏侯淳等人气息,知晓有他们几人在,那位萧氏人杰必然插翅难逃。

稍作沉吟后,她暗忖既然如此,那便彻底了断这妮子的恩怨纠缠。

也算助她斩断因果线。

“也好!”

旋即方熙柔便卷起宋灼文,朝着城门楼掠去。

人群渐渐围拢,正对这具骇人尸体评头论足时,一道狂风卷过。

尸体消失的无影无踪。

春秋堂,十丈地底洞府内。

有九百魂灯遍布四周,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每一个魂灯,便代表着一个亡灵。

清丹之上的亡灵。

而那具二殿下的尸体正躺在某个玉石床上。

被魂灯围成莲花班瓣状,似有气机牵引,勾连不断。

而且随着魂灯愈发深入,气息便越发强烈。

尤其是最靠近尸体的十余盏魂灯,几乎都有真人气息!

在这十余盏魂灯最中间,还有三座主灯。

气息幽深飘渺,不可揣度。

同时,在床边还有三位真人巅峰在施法招魂。

观其秘法,似非玄门秘术。

但其面孔与装饰又是道士装扮。

俄而,一道风凄呼啸声响起。

那股魂风吹拂而入,灯火飘荡,摇摇晃晃。

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随着风声越发凄厉,灯火也不断摇晃。

片刻,地底竟有鬼哭狼嚎之声。

当凄厉的哀嚎声臻至最高点时,那三盏主灯啪地一声。

灭了一盏。

一道闷哼声响起。

三人中的一人瘫软倒下,气息瞬间陷入死寂。

其余二人置若罔闻,手中掐诀捻法,疾速飞动。

呼吸之间,竟挥出了近千道秘术。

当臻至某个顶点时,异变突生。

只见一道光芒灌入,直奔尸体而来。

剩余二人面目蓦然狰狞,雄浑沙哑嘶声响起:

“大胆!!”

一道轻笑声悠悠响起。

“诸位难道不知,这东靖,是我玄宗的天下么?”

话音刚落,光芒霎时大作。

整座洞府都被汪洋剑意所淹没。

唰唰唰。

无数魂灯直接被如水剑意浇灭。

只剩下最后一盏主灯尚在咬牙坚持。

至于那剩余二人,早已被剑意斩成肉末。

诡异的是,那二殿下的尸体却安然无恙。

啪。

最后一盏主灯也灭了。

洞府,彻底归于死寂。

不知过去了多久。

彻底黑暗的洞府内,似有一缕细微的魂火悄悄重燃。

与此同时,远在数百里外的东都千秋观内。

观主手持道卷,抬眼一瞥。

他喃喃自语地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