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真的对张然这种堪称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感到不可思议,以至于刘彻刘彻竟然真的摆出一副非常认真的姿态,一本正经的倾听起张然是如何将羊毛一点点的变成衣物的…
每当遇到感兴的环节或者不太理解的地方,刘彻还会向张然发问…而张然自然也是有问必答,尽量以通俗的语言,为刘彻讲解其中的原理。
在君臣二人这一问一答间,时间迅速流逝,转眼间,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直到有宦者入殿禀报,卫青前来觐见时,天子才意犹未尽的终止了话题,转而接见卫青。
在宦者的引领下,卫青来到温室殿之后,卫青不由有些惊讶,因为他竟然意外的看到张然也在殿内…
轻轻扫了殿内危襟正坐的张然一眼,卫青连忙收起目光,并前对御案后的天子刘彻行礼道:“臣卫青,躬问圣安!”
“朕躬安”刘彻挥了挥衣袖,随意回了一句,尔后,便笑容满面的对殿内的卫青招手道:“仲卿啊,朕今日得了几件奇物,快来一起瞧瞧!”
“喏”听到天子的传唤,卫青躬身一拜,便直接大步前,来到天子面前,并顺着刘彻所指的方向,看向御案的那三件衣物一字摆开的衣物。
“这是…”起初看到前面两件平平无奇的麻衣以及丝衣时,卫青大为不解,心中暗自还有些奇怪,暗道两件衣服也算是奇物么?
不过,当卫青的目光扫到最后那块白色的羊毛布之中,目光顿时微微一凝,面色也随之一变,讶异道:“陛下,此乃何物?”
“哈哈…”刘彻见卫青面露疑色,不由朗声大笑,非但没有回答卫青的问题,反而饶有兴致的对其反问道:“仲卿,以汝之见,此为何物呢?”
卫青闻言,盯着那块羊毛布沉思片刻,然后有些迟疑的回答道:“臣观此物似乎与麻布类似,但其色素白,非麻布能有之色…莫非乃是羊毛所制?”
“嗯?”刘彻非常惊讶的看了看卫青,大为奇怪道:“此物状似粗布,以其表象而言,与羊毛几无任何相似之处…你是如断定此乃羊毛所制的?”
卫青含笑向天子拱手道:“臣起初也只是略有怀疑,尚不敢肯定,但…”
说着,卫青忽然转头,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张然,呵呵一笑并指了指张然,回答道:“但看到张小郎时,臣便基本可以断定,此物乃羊毛所制了…”
“呃”刘彻闻言也转头看向张然,旋即恍然大悟,并非常无语叹了一口气道:“原来问题竟是出在了张卿身…早已如此,朕应该先让张卿避一避的…”
张然一脸懵逼,傻傻的看了看卫青,随后又偷偷撇了一眼满脸失望的刘彻,心中只感觉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
“哼”没能唬到卫青,刘彻微微有些不爽,不由轻轻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好在刘彻唤卫青前来,并不是专门为了和他开玩笑的,虽然没能达到心中预期的目标,但刘彻也并不以此为意。
哼了一声之后,很快便大袖一挥,直接略过此节,吩咐左右道:“来人,给长平侯赐坐!”
待卫青落坐之后,刘彻微微一笑,对卫青说道:“既然仲卿已知晓此物之由来,那朕就不绕弯子了!此诸物确为羊毛所制!”
顿了顿,刘彻又对张然道:“张卿,汝来与仲卿说说汝这以羊毛所制之衣,有何玄妙之处吧!”
“唯!”张然闻言,连忙点了点头,并为卫青讲解道:“君侯,这羊毛布您也看到了,其粗糙不适合裁以为衣…于是我便让工匠以麻布合羊毛布而缝制,其保暖厚重,有抗风雪,抵严寒之效。还有一种,以丝帛为表里,羊毛布为夹层…”
“善!”听了张然的讲解,卫青面露喜色,不禁大为赞叹道:“小郎之法,堪称绝妙,有此羊毛之衣御寒,我大汉将士及北地百姓,从此将免受寒冬之苦厄,小郎之功善莫大焉!”
狠狠夸奖了张然一通之后,卫青随后又直指问题核心,问出了他最为关心的几个问题:“小郎,此物耗费如何?每月可产羊毛布匹几何?可否在朔方及北地诸郡推广?”
张然闻言,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回答道:“正常来说,一个熟练的织工,一天织可缣一匹,织素五丈余,不过,缣素都有细绢由丝线织成的,丝线很细,而毛线较粗。若是织羊毛布的话,速度稍微快一点,但最多也就一天两匹而已。
但这羊毛布匹制作起来,工序繁多,从洗涤羊毛开始,直到制成衣物,每个环节都至少需要一名或多名工匠负责,一整套工序下来,至少也需要十数名工匠同时协作,所需人力颇多。就算是在原料供应充足的情况下,每百名工匠,每日至多可产羊毛布约二十匹左右,一月最多六百多匹…具体数额,尚未验证,此数目只是初步估算,但想来应该相差不大…”
羊毛纺织与丝麻一样,都可以归类为纺织业,而就算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纺织业也是一种的劳动密集型产业。
尤其是在这种科技尚且不怎么发达,纺织全靠手工劳作的古代社会,生产一匹布所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绝对数倍于现代,所以羊毛纺织若是想要做大,所需求的工人数量绝地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偏偏朔方郡人口比较少,以其人口规模而言,即便是有丰富的原材料,也很难支撑大规模羊毛纺织业的发展。
这个道理很浅显,张然能懂,卫青自然也能够明白,所以,在听到张然的讲解之后,卫青不禁苦笑一声道:“看来,就算有了小郎这个羊毛制衣之法,想要让朔方以及北地诸郡因此而受益,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以北地诸郡的人口数量,怕是很难凑够足够的人手来制作羊毛衣物啊!”
“君侯所言极是!”张然也跟着点头附和,并一本正经的说道:“无论何时何地,这人口都是最为宝贵的财富之一,齐地临淄人巨百万,有织户数十万,据闻其织机之声,彻夜达旦,妇孺老弱,均能织布抽丝,刺绣织缎!是以,临淄之富,甲天下!若朔方郡能有临淄之三五成织工,那区区一些羊毛又何足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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