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隆恩!”
虽然过程有些出乎了张然的预料,但结果却正如张然之前所预料的那样,天子果然难忍每年可以节省数千万钱的诱惑,最终还是把太官园的事情交给了自己!
不过,官职虽然到手了,但这也仅仅只是万里长征开始的第一步,接下来,如何在田禽卸任之后,顺利接收太官园的一切,又如何将太官园与自己的工坊园合并在一起,做到如臂使指,宛如一体,对于张然来说,依然是难以迈过的一个重大门槛!
在张然的认知中,如太官园这种每年都能够消耗几千万钱的吞金巨兽,背后肯定有一张庞大到张然难以想象的关系网,虽然张然成功挤掉了田禽,接任了太官令的官职,当想要太官园的那些循吏们会老老实实的听从自己的吩咐,依然有点难!
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可能,张然估计,就算是田禽深陷牢狱之中,他下面的那些头头脑脑们肯定也不会消停的,绝对会想尽办法,给自己使绊子,拖后腿,乃至暗戳戳的搞破坏!
毕竟,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张然一口气斩断了太官园每年几千万钱的资金来源,这一下子断了多少人的“财路”呀!
连人家吃饭的碗都给砸的稀碎了,还指望人家替你卖命?那可真是想多了!真以为自己是......张然没有自己的认为自己是“天命猪脚”,更不会自大的认为,地球会围着自己转!
所以,他看的很清楚,自己若是不想遭遇如刚刚入驻工坊园时的那般窘境,如果不想手底下尽是些吃里扒外,阴奉阳违的混账,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一切推倒重建!
反正,他采用的地窖种植法,与太官园现有的温室培育蔬菜的办法,也大庭相径,有很大的区别,也很难做到兼容...而且,太官园的温室建在了少府,建在了未央宫里,但张然的工坊园却在长安城外,张然不想每天都两头来回跑,那样累都要累死了!
所以,干脆全都不要了!
对于张然来说,无论是太官园的原有的温室,亦或者太官园的那些官吏,都属于裹着糖衣的毒药,看起来似乎很香甜的样子,但吃下去绝对会要人命的!
因此,张然一点没没有贪图太官园那点“家当”的意思,并在天子以及赵禹的惊讶的目光中,向天子谏言道:“陛下,臣以为太官园原有的韭菇培育之法,之所以会靡费如此巨大,那是因为,太官园的旨在用人力来强行改变天时,凭空模拟并营造一个仿佛如‘春夏’一般温暖的环境,仿佛一座空中楼阁一般!
这种方法虽然证明可行,但每日的耗费却是一个天文数字般的巨大数额,因此,臣认为这种方法并不具备普遍性和可持续性,必须予以舍弃!”
说到这里,张然俯身向天子拜了一拜,起身正色道:“是以,臣建议,罢黜太官园的一切官职!废弃原本无用的温室!驱逐太官园的所有大小官吏!另起炉灶!再造一个全新的‘太官园’!”
“啊!?”张然此言一出,无论是天子还是赵禹,全都呆立当场,几乎全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张然,神情之中满是意外和不解!
良久,赵禹忽然微微叹息一声,看向张然道:“好一个罢黜,废弃,驱逐啊...小郎,你可真是深得了董仲舒的真传呀!”
“是啊!”听到赵禹的话,刘彻神情也微微有些古怪起来,恍惚间,他忽然想起自己刚刚继位天子大统的时候...那时,董仲舒也是如此告诉自己,黄老之学不足用,唯有儒术方可得人心!
见赵禹以及天子的神情有些古怪,张然不禁微微一笑,向两人解释道:“俗语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董公对臣有举荐之恩,臣与之亲厚也乃常情...而且,董公学识渊博,有教无类,又好为人师,帷下听学者,不计其数,臣会受其熏陶以及影响,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尽管知道天子刘彻对董仲舒不太感冒,但张然依然没有因此而避讳,自己和董仲舒的关系...而且,其实这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因为即便是张然再避讳,依然改变不了,董仲舒亲自向天子举荐他的事实!同样也改变不了,天子对于自己与董仲舒关系的认知!
这样一来,与其遮遮掩掩,惹人不快,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把一切都摆在明面,反正张然也不是董仲舒的正式弟子,也不太可能成为董仲舒的正式弟子!而且,儒家亦或者公羊学,又不是张然的立身之本,所以,他没什么好避讳的!
果然,听到张然这么一说,无论是刘彻还是赵禹,脸色全都好转了不少,公羊学作为当世之显学,其思想在朝野乃是全天下广为流传,因此,别说是张然了,就连天子本人以及赵禹,都多少受到了公羊学思想的影响!
再加,董仲舒在京几十年,先后历任侍讲,五经博士等等官职,连天子本人都数年如一日的听起讲学,甚至还采纳了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表彰六经!
这种情况下,若说天子没受到董仲舒思想的影响,谁信呀?所以,大家都是一样的,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果然,刘彻根本无意追究张然与董仲舒间的事情,直接略过此节,以非常正式的口吻对张然询问道:“张卿之意,朕已知矣,不知张卿何以教朕?”
少府乃是九卿之一,是朝廷的重要支柱之一,因此在这里,无论是废黜一个机构,还是新建一个机构,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天子也不可能因为张然的一句话,就把存在了几十年的太官园给废黜了...就算真的要这么做,也要有一个足够令人信服的理由才行!
而现在,天子显然就是在了向张然询问理由,同时也是给了张然一个辨议的机会,如果张然理由充分,足以让人信服,那么废黜太官园的事情就有可能成功!而反之,则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