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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作茧自缚

“什么?子赣兄,天子竟然任命你为朔方都尉,还把朔方郡,徙民,授田,分草场的事情,全数交给你来办了?”

当吾丘寿王来到张然家中,并一五一十的将今日在未央宫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以及天子对他的任命,告诉张然时,张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失手就把手里的摔了!

见张然反应如此剧烈,吾丘寿王心里也不禁咯噔一下,顿时就有些慌了,连忙焦急的向张然追问道:“然哥儿,怎么了?这个任命有问题吗?”

“何止有问题呀!问题大了!”

听闻此言,张然表情有些复杂,他不禁微微有些同情的看了吾丘寿王一眼,然后,幽幽叹了口气,回答道:“子赣兄,你可知我这个所谓分化之策,其实是根据贾谊贾长沙的三表五饵之策,而改进来了!与贾谊只注重拉拢,分化匈奴层不同,我的策略更倾向于针对下层以及底层的穷苦匈奴民众!

自古以来,草原游牧部落,因为气候环境,生存方式等诸多方面的因素,向来遵从弱肉强食的法则,毫无礼义廉耻可言,其统治方法也极为粗暴,视牧民如牲畜,对其生杀予夺,毫无怜悯之心!

我献给天子的这个策略,最根本的用意就是利用我们的制度优势,授田于中下层匈奴民众,以此来与匈奴单于争夺民心!

孟子曰: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

故而以为,得民心者方可得天下!若我们能以此策,俘获匈奴大多数牧民之心,为我们所用,那么在这场汉匈之战中,我们大汉便可占据大势,得人和之利!”

“妙哉得民心者,方可得天下!”听完张然的讲解,董仲舒抚掌而赞,说实话董仲舒对于张然的这种,以惠及民众,宣扬教化,从而争取民心,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策略,是非常欣赏的,因为这太符合他的价值观,以及认知了!

因此,董仲舒不禁满是欣赏的看了看张然,称赞道:“小郎此策,体天心,下应万民,乃煌煌大道,如能行之,足可利天下万民!”

“董公缪赞了!”面对董仲舒的夸奖,张然脸色却并未露出任何欣喜之色,反而苦笑一声,摇头道:“其实我也只是有感而发,顺口向陛下提了个建议而已,根本没想那么多,更没想到这个计策会被天子采纳!毕竟,这种事情,说起来或许很容易,但真要执行起来,实在太难了,其中的阻力之大,利益纠葛之深,反噬力之强,远超想象,更非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远的咱就不说了,单从表面看,若真要按照我说的那样,将朔方广袤的草场,划分并授予匈奴牧民的话,首先触犯的,就是朔方各个游牧首领以及权贵们的利益!

此举无疑等于是要割他们的肉,给分他人,这种情况下,哪个部落权贵愿意任人宰割?因此,势必会有人跳出来反抗介时,一场腥风血雨肯定是免不了的!”

“而一旦朔方因此产生骚乱,北方的匈奴人会作何反应,会不会趁虚而入?若是匈奴人真的大举入侵,导致朔方郡失守,这个责任谁来负?”

“介时,天子会作何反应?满朝的文武公卿们又会作何反应?”

“”

“就算以问题全都能够解决,但匈奴人的生活习性,也与我们大汉的农耕社会大不相同,这种千百年传承下来的习俗,想要改变谈何容易?而且,北地苦寒,还要消除气候等诸多因素带来的不利影响”

“总而言之,此策实行起来,困难重重,堪称举步维艰,若是没有强横的武力镇压,足够高的威望,以及切实有效的手段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可能!”

说着,张然不禁看了看对面忧心忡忡的吾丘寿王,叹了一口气道:“本来我以为,天子会将授田的事情交给卫将军来施行,毕竟就目前而言,也唯有卫青卫将军,有如此高的声望以及能力,来戡平叛乱,镇压一切内外反对势力!但万没想到天子居然会把此事交给子赣兄,这可真是”

“赶鸭子架呀!”

听到张然的话,吾丘寿王心有所感,亦情不自禁的感慨了一句,脸的悲苦之色愈发的浓郁起来,简直就快要溢出来了!

“唉”见此一幕,董仲舒脸也全然没有一丝喜色,不禁谓然一叹,随即,满脸愁绪的向张然询问道:“小郎,既然你能如此清晰的洞悉其中种种难处,不知你心中可否还有化解之道?”

“很难可以说基本没有!”

这个授田的计策,虽然是张然出的,但以他现在的能力,却根本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就更别说帮吾丘寿王来解决目前的困境了!

当初,张然向天子进献这个计策的时候,是考虑到卫青在侧,所以才因势利导,给卫青以及天子刘彻,画下了一个看起来香甜可口,充满诱惑力的大饼!

从表面看,张然所谓攻心之策,授田之法,是与匈奴单于争夺民心,从而让大汉在与匈奴的战争中占据主动权但其实,张然真正的目的,是想借匈奴人给大汉下下带来的巨大军事压力,倒逼刘彻自己主动进行改革顺便也试试水,看看后世的土改方法,有没有在大汉边郡这种地广人稀的地方实行的可能!

如果这个方法成了,那么自然皆大欢喜,张然的目的也顺理成章的达到了,而且有了这个例子在前,张然以后的路无疑就要好走了许多!

就算搞不成,其实也没关系,反正张然只是出了一个主意而已,真正去执行这个策略的是天子刘彻以及卫青两位大佬,张然又没真的参与其中,难不成谏言也犯法么?

所以,无论此事成败如何,其实都跟他没有太大关系,就算事情泄露出去,了不起也就是被某些人嫉恨而已!

然而,让张然没想到的是,天子居然没有让卫青出面负责此事,反而将其丢给了吾丘寿王这个倒霉蛋!而偏偏这个倒霉蛋还与张然关系不错,又找门来向张然求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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