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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回到从前

“大孙子醒醒!醒醒嘞!看姥姥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起来吧!起来吃口再睡!”

已无心再去分辨这清晰的呼唤声,究竟是来自幻境还是来自记忆的张贺,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双温暖的手臂抱起,于是他这才立刻如梦中惊醒般睁开了眼睛,望着面前这位身材富态,面容慈祥的老人,随口就叫了声:“姥姥”。

“你这臭小子。都快把姥姥给吓死了。你知道你都烧几天了吗?都三天了!头还疼不疼啊?肚子饿不饿呀?姥姥给你做鸡蛋羹了!来,先把衣服穿。瞧瞧,都给我大孙子给烧瘦了。”老太太见张贺终于醒了,便一边念叨着一边开始为他穿起了衣服,但张贺却好似提线木偶似的也不说话,依旧如醉眼迷离般慢慢的目光扫向了四周。

“我去!”虽然只用了几秒,张贺就已从这间不足15平米,周围已不再是云雾的平房内,那靠在东墙的一面嵌有镜子的两开门大衣柜和紧挨着里屋门的两组单人土沙发,以及挤在南墙屋门旁的带抽屉的木质方桌和西南角的铁质洗脸架,还有贴在西墙的高低柜与自己正坐在面的木质双人床,证实了自己的确是在童年的家里,但他却说什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于是他又将目光重新落回到了老人的脸,同时战战兢兢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轻轻的在老人的脸触碰了一下。

“我的天呐!穿越吗?我真的穿越了?莫非那道白光是时空隧道?不是吧。那应该是雷吧,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这会儿正在回顾我的一生呐?不会吧!发烧三天?我怎么不记得我小时候发过三天烧啊,是我忘了?不对呀。我出了名的记性好啊。难道从小到大我所经历的那些,只不过是我烧糊涂时做的一场梦。不应该啊!这梦也忒真实了。whatthehell?我靠,我还能说英文。这绝对不是梦!那就是了那就是了。我真的穿越了!”指尖所传递回来的温度,顿时让张贺心里犹如翻江倒海,但也至此让他渐渐清醒了过来。于是便见他立刻又举起了另一只手,开始胡乱的在姥姥的脸又是摸又是揉,眼睛也不自觉地泛起了红。

“干嘛呢这是?烧傻了?又瞎闹!哼!你这臭小子是好了!行了,好了就下地吧!去尿个哗哗,刷个牙洗把脸,趁热把鸡蛋羹吃了。”老太太微笑着扒拉开张贺的手,轻轻的胡噜了一下他的头。随即便起身来到了屋门口的方桌旁,打开锅盖从桌的蒸锅里端出了一个还在冒着热气的碗,并顺手拎过了摆在窗台的调料罐,往碗里点了几滴香油又捏了一小撮盐。

可张贺却仿佛还没有完全回过神,仍旧一动不动的坐在床盯着姥姥。直到见姥姥又帮他打好了洗脸水,准备好了刷牙用具,回过头看他时,他才像是憋了好久似的,红着眼睛,声音也有些沙哑的小声问道:“我妈呢?我姥爷呢?”

“你妈和姥爷都班了,为你这都请两天假了,再请假这月就白干了。快来吧,姥姥都给你准备好了!”老太太举着刷牙缸示意张贺赶紧下地,丝毫没有察觉张贺眼中已闪烁起的泪滴。

“我妈和我姥爷都班了。那就是说我今天晚就能见到他们了。我靠,老天你也太牛了,真让我重活一遍呀!”得到了姥姥肯定的回答,张贺立刻就兴奋了。只见他立马就从嘴里甩出了一句“得令啊”的京剧唱腔,“腾”地一下就飞身下了地。继而便笑么叽儿的跑到了姥姥的身旁,淘气的用小屁股拱了一下姥姥的腿,伸手就要去拿攥在姥姥手里的刷牙缸。

“嘿,去尿个哗哗呀!你没尿啊!”老太太将刷牙缸高高举起,皱着眉提醒着张贺起床之后应遵守的程序。

“好嘞!”张贺痛快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往屋外跑。

“嘿!你干嘛去呀?”

“厕所呀!”

“厕所干嘛去呀!”

“厕所尿尿啊!”一下子被姥姥给说懵了的张贺,拉着门把手,愣在原地满脸诧异的望着姥姥。

“尿盆不是在那(nei)屋呢吗?你这孩子怎么了这是?真烧傻了?”老太太皱着眉用眼神引着张贺看向里屋。

“啊!对呀!我现在是小孩哈。嘻嘻!”恍然大悟的张贺,嬉皮笑脸的冲姥姥吐了一下舌头,转身走进了里屋。继而便也在尿尿之余,又来回扭着头“巡视”了一番这与北屋正房相通,南边窗外即是厨房,屋内除了一张占据了大半个房间的双人床和一组被摆在东南角的老式床头柜外再无其他的小屋。且还下意识的冲屋外问道:“我还和姥爷住大屋?您和小姨住这小屋呐?我妈我爸他们也还住马路对过呢吧?”

“你今儿这是怎么了?瞎叨叨什么呢?该住哪还住哪啊!你不会真烧傻了吧?来,让姥姥挨挨。”越发觉得孙子反常的老太太,急忙走进里屋蹲下身子用脑门挨了挨张贺的脑门。

“姥姥我没事!”张贺摇晃着脑袋顶着姥姥的头撒娇道。

“你这臭小子!睡蒙啦?还是做什么梦了?这大早起来怪吓人的!”老太太一边胡噜着张贺的头发,一边盯着他眼睛询问道。

“姥姥我真没事!”张贺傻笑着望着姥姥的眼睛答道。

“真没事啊?那就赶紧刷牙去吧。”老太太半嗔半笑的拍了一下张贺的屁股,说罢便端起地的尿盆转身走出了房门。张贺则扭搭着身体奔向了大屋的洗脸架开始洗漱。继而便听见他一边刷着牙还一边哼起了也不知是什么年代流行的一首小曲:“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笑看人间~”

“嘿,你这孩子磨蹭什么呢?怎么还不吃啊?偏得放凉啦啊?”老太太提着刷干净的尿盆重新进了屋,却发现张贺虽已坐在了方桌西侧的高凳,但碗里的鸡蛋羹却一勺也没动。故立即变得有些急躁的皱起眉冲他责怪道。

“我等您呐,您不吃啊?”张贺依旧微笑着答道。

“等我呐?呵呵,姥姥吃过了,你赶紧吃吧。”老太太一听孙子是在等自己,立马便喜笑颜开。继而这才将手里的尿盆放回到里屋的床下,微笑着走回到张贺的身后,站在洗脸架旁一边洗手一边扭着头冲他温柔的问道:“你这都好了,那姥姥一会儿也就班去了啊!今天留你自己在家行吗?”

“OK。”张贺边开动着鸡蛋羹边爽快的答道。

“什么?”老太太闻言立即停下手问道。

“我说没问题。”自知失言的张贺赶紧转过头冲姥姥微笑道。

“嘿,你今天怎么那么痛快啊?也不委屈啦?也不闹着跟我班去了?”老太太边说着边拿起架的毛巾擦了擦手。

“啊”张贺迟疑了一下随即笑答道:“我长大了呀!”。

“臭小子发了几天烧还换了筋骨啦,懂事啦!那姥姥可真班去了啊!你要是困了就到床再睡会儿,记着盖好被子插好门。不困也先在屋里玩会儿,等中午暖和了再去院里玩儿,别给花瞎浇水啊,也别乱跑,绝对不可以出院。记住了吗?”老太太边嘱咐着张贺,边转到他的面前抬眼看了看摆在高低柜的座钟。

“记住了!保证不出院,保证在家插好门。”张贺一边往嘴里塞着鸡蛋羹一边冲姥姥保证道。

“那我可真走啦啊!”老太太再次试探道。

“姥姥再见。”张贺微笑着举起勺子冲姥姥挥了挥。

“那我走了,记住不许出院。中午姥姥就回来。”老太太说完便拎起放在门口凳子的书包,转身走出了房门。

见姥姥终于走出了四合院,张贺立马“啪”的一声扔下了手里的勺,随即便起身飞扑到大屋的床,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又软又厚的被褥里,使劲的蹭了蹭闻了闻。然后又好似倒着走的青蛙一样,趴在床用双手一点一点把自己推下了地,随之又站起身,仿佛一个精神病人似的开始哈哈哈狂笑着在两个房间里来回穿梭,打开了屋里所有的抽屉和柜门,直至房间里弥漫起他所熟悉且倍感亲切的味道,他才忽然安静下来,走到大屋的高低柜旁,踮起脚用手指敲了敲座钟旁那架黑色玩具钢琴的琴键,又钻入到桌下扒拉了几下红白条不倒翁娃娃的头。

就这样折腾了好一会儿,张贺才将他的注意力移向了窗外,随之蹦蹦跳跳的跑出了屋,到院里又摸了摸那株由他姥爷亲自种在院门口的无花果树,数了数东厢房北头那株石榴树沉甸甸的果实,拧了拧西厢房门口的水龙头,又捏了捏自家窗根下那一盆盆由他姥姥精心培育的花卉。然后,这才心满意足的一屁股坐在了家门口的台阶,仰起头望向了天空。此刻的他只感觉天好蓝,云好净,风好轻!

诗云:转瞬乾坤变,

一念两重天。

莫问祸福事,

心缘已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