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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两个故事,火中取栗、杀鸡取卵

“这里也没外人,我就不瞒你老李了。”

“假如,只是假如啊。”

张年顺强调了又强调,咳嗽了几声。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温暖的阳光将有些冻僵的泥土化开,搬着粮食的寨民喘着气来来回回地走动着。

“自然,只是假设。”

李世民点头赞同,眼睛却看着张年顺,这个还未到弱冠的年轻人。

“具体的我就不说了,我组织说两件事,可以当做故事来听,别无用意。”

“其一,隔壁的李大超他爹生病了,去找大夫,大夫不在家,但是抓药的童子在,他说自己会治,药房很简单,但是药引却没了,得李大超自己找,找不到他爹可能会死。”

“药引是,还未生出的鸡蛋,李大超家还有一只母鸡,还能生蛋,却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预备卖给镇的酒楼换点钱两。”

“李大超他娘要护着鸡,但是被李大超挡开了,直接将鸡开膛破肚,找到了药引,带着最后一点钱,去配的药方,抓药回来给他爹喝,救活了他爹。”

“这件事,我叫做杀鸡取卵。”

“其二,李大超隔壁的李小超得了个不吃栗子就会死的病,李大超却不知道,将李小超准备的栗子全部打翻到了火炉里。”

“李大超劝李小超等火熄灭了再吃也不迟,现在没办法把栗子取出来。”

“但是李小超再不吃栗子就要死了,哪里等得下去,火势却非常猛,根本靠近不得,也看不见火里的栗子还在不在。”

“最后,李小超还是用肉手伸进了火堆,拿到了快要烤糊的栗子,吃完活了下去。”

“就算他坚持到火烧完了,栗子估计也烧没了,索性只是烧烂了手,人还是活了下来。”

“这件事,我称为火中取栗。”

阳光十分温暖,风都停了下来,因为泥土都化开了,依稀可以问到泥土的气息。

李世民呆呆地站在原地,脑中盘旋着张年顺的话语,后背却已经湿成一片,衣服紧贴在身。

因为一阵寒风吹过,李世民打了个寒颤才猛然惊醒。

他是聪明人,已经听懂了张年顺的这两个故事是什么意思,那是他还没想到的地步。

或者说,秦王府有人想到了,却没人敢说出来,毕竟,这关乎太大,李世民却没想到在小小的村寨中听到了。

杀鸡取卵,杀的是东宫,取得是大唐的整体安危。

火中取栗,不取则死,取则求一线生机,大不过断臂之痛,不伤性命。

这些道理,李世民瞬间就能明白,但是道理都懂,做起来却十分艰难。

长幼秩序,天理人伦,这就是一条线,死死地卡住了李世民,只要他下了这手,无论如何李世民都是理亏的。

同样,这八个字对东宫也适用,双方站在几乎相同的立场,只是看谁势强,谁能够笑到最后。

“这八个字,是不是有违人伦了。”

李世民嘴里如嚼着黄连一阵发苦,他觉得张年顺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心里却不想认同。

哪怕他父皇违约在先,哪怕他兄长欺他在前,李世民也很难拔出手里的剑。

“人伦?老李啊,你做商人的还在意人伦啊,有的时候不是人伦就能解决问题的。”

张年顺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搓了搓有些发硬的手,在这战火纷飞的乱世,人伦已经很难维续了。

“皇家的事,我管不着,也没人能管,但是这天下,不是他们的争斗就能决定的。”

“强敌虎视眈眈,天灾人祸层出不齐,就说我这龙门村寨,有几人不是从战火中逃出来的,躲在这山中求太平。”

“又有多少人没有这个机会,死在路边、河里,暴尸野外无人收。”

“若是秦王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登大宝也无可厚非,后世自然有人理解。”

“若是为了一己私欲,或是觉得自己不如人,比不他老子和太子哥哥,秦王也断胜不过东宫,即便胜了,也不会为万民接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他真是对的,百姓也会认为他是对的;他是错的,那就永远是错的,再无人会支持他。”

风突然就大了起来,寨民们抓紧了车的货物,有的人差点没被这阵风吹倒。

“小心点,别弄撒了别人的货。”

张年顺抓住一个寨民的肩膀,帮他扶住了肩的粮袋。

“谢谢公子。”

寨民抓紧了粮袋,有往提了提向下走去。

李世民看着张年顺年轻却根本看不透的瞳孔,久久没能说出话来。

大风很快就停了下来,风就是一阵子的,不会漫无止境地刮下去。

张三很道地递给张年顺一杯茶,显然很了解他。

虽然知道自家公子很厉害,几乎无所不能,但这些话张三也是第一次听说,心里的震撼也很大,随之而来的也是一阵叹息,可惜,没有施展的机会和想法。

“张公子这些话,如果让长安城的一些老学究听到,估计会被指着鼻子骂,写万言书告你,将你骂成异志贼子。”

李世民整理好了心情,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其实内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复。

“嘿,老李,所以我不会去长安,这话我也就跟你说说,咱两谁跟谁啊,你多关照我生意就行,我最近研究出不少好货,包你满意。”

张年顺伸手揽住李世民的肩膀,顺便拍了两下,一副好哥们的姿态。

“当然,我相信张公子,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否则赶不到驿站休息。”

李世民有些诧异地笑了笑,但也没拒绝张年顺的热情,只是将张年顺的手拿了下来,做了一鞠以示告别。

“当然,路安全,剩余的粮食我会亲自押送的。”

张年顺也回礼相送,看着老李和宝大叔慢慢离去,这两人是不是常人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