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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卷·八荒武脉 第六章:梦中孤姥

相传,王积薪成名之后,曾经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来到一处村落,寄宿在村中一名老妪家中客房,当晚听见老妪与一名老妇隔墙对弈,王积薪暗自将两人的对局记下,然后从随身携带的竹筒中取出棋子,逐一复盘,很快陷入精妙的对局之中。

王积薪知道自己遇到高人了,便在第二天清晨,早早地在老妪屋外等候,意欲请教……

木屋边,柳树下。

石桌两边,老妪执黑,起手天元。

王积薪见状错愕,随后心中释然:“前辈棋力超绝,先手天元之举,意在让子,可为何前辈不直接让先,而选择执黑让子?”

围棋中,持黑子者先手落子。

“让先”就是让对手持黑子先下;

“让子”则是让持黑子的一方第一手下多枚棋子。

而孤姥却持黑让子,完全有别常理。

虽有疑惑,王积薪仍将心思放在棋局之中,他习惯性地以防守为基调,而且,孤姥是他毕生所遇棋力最强之人,他不得不做好被动防守的准备。

“无,你这一子还未落下,心中已然认败。”孤姥摇头叹道。

“晚辈棋力尚浅,让前辈见笑了。”王积薪赶忙起身致歉,心中更是惊叹孤姥棋力之高,竟能直透人心所想。

“棋力不过是年岁增长的证明,一子衍化因果,何止万千?其中循规蹈矩者,不过十分之三。”

“自我对弈以来,未曾执白,起手天元更非让子。”

“对弈者如何应对天元,皆在我意料之中。”

“一切因果,难逃天元方寸。”

“你这一子,视天元若无物,趋守势,自认低劣,以下克,因敌强而示弱,尽在天元推衍之内!我退可争地,百子取胜;进可攻伐,廿子成势,无可匹敌,你必败且已败!”孤姥言罢,眼中透出一抹凌厉,好似世间诸般,无所畏惧!

对弈十个来回,王积薪竭尽全力,却仍一头雾水。

再落十子,王积薪满头大汗,虽有豁然开朗之领悟,却也因此明了局中杀机四起,纵有斗志,奈何局势明朗之时,再无力回天。

“晚辈认输……”王积薪投子认败,直至现在,在他已然明了孤姥布局的情况下,重新在脑海中复盘,也无法寻得丝毫破局之关窍,这对他打击甚大。

“你之所以败,便是太重因果,一子前后,无论预判多少手,皆是藕断丝连、有迹可循,一旦留迹,意图暴露,受制于人而不自知,焉能不败?”

“况且,你每落一子,预算十手有余,预算越繁多,所观越狭小,一旦路数受阻,轻则前功尽弃,重则圈地自囚,如何制胜?”孤姥接连两问,几乎是全盘否定了王积薪数十载的棋艺修行,饶是谦卑如他,也不禁微怒。

“前辈,对弈不重因果,与莽夫何异?晚辈之所以败,恰是因果盘算落了下风,若依前辈教诲,轻因果、少思虑,如何布局制敌?恕晚辈不敢苟同!”王积薪严词反驳,言罢便将棋盘的棋子收回竹筒,准备离开。

然而,当王积薪将最后一枚白子投回竹筒之时,石桌又出现了另外一套黑白棋子,仍保持着一盘的局势。

“这……”王积薪当场愣住了,但看孤姥神色自若,显然习以为常。

“你能撤表面棋子,可否领略此间黑白?”孤姥以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石桌边沿,王积薪下意识伸手,欲取最近的一枚白色棋子,但他的手指却穿过了白子和石桌!

王积薪满脸惶恐地看着自己“没入”石桌的手,赶忙抽回手,连退数步,甚至连另一只手的竹筒都被他甩了出去,脆弱的竹筒砸在旁边的一块岩石,当场碎裂,筒中棋子散落一地。

王积薪向来信奉圣儒孔孟,谨遵“不语乱力鬼神”之旨,但眼前一幕太过诡异,他甚至开始怀疑孤姥的“身份”。

“因果正如表面,任你如何盘算,皆是浅显。”

“因果交叠,终归轮回,唯有意识之流,可凌驾因果之,破轮回局,一子制胜!”

孤姥一甩袖,石桌棋子消散,指尖凭空一点,一道黑子落入天元,另开一局……

……

现实中,赵风被一股莫名的寒意惊醒,梦中的所见所闻仍在脑海中回荡。

“是因为这个竹筒吗?”赵风取出随身携带的竹筒,自从得到这竹筒,他两晚所梦,都与这竹筒有关,这不太可能是巧合。

再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四十六分,赵风睡意全无,他盯着监控看了几分钟,最后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竟是起身离开管理室,径直往冷冻库走去。

咚!咯吱——

冷冻库门开启,一股冷气从门槛飘逸而出,赵风右手攥着竹筒,步入其中,这库门经过之前的事件,已经换过,而今再无法从库门内部锁,还会有维修人员定期门检查。

冷冻库有两层,外层是用作保鲜冷藏,温度为零下三摄氏度,内层则是零下十摄氏度,用来制作、保存冰块,内外两层之间还有一扇门阻隔,但此门被设置为无法锁,只用作阻隔两层的气温。

赵风进入冷冻库外层,四周的柜台摆放着许多个钉装的木箱,弥漫出丝丝鱼腥味。

“开始吧……”

赵风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在外层演练皮脉的四组八个动作。

四组一轮回,赵风接连做了二十几轮,仍没有感应到“皮息”,反倒是因为运动,体温升高,更感寒冷。

“这样还不够……”

赵风停了下来,一咬牙,推开通往内层的库门,趁着体温还未下降,当即在零下十摄氏度的环境下展开新一轮演练。

迈步、抬手、摆臂、撤步、屈膝、挺背、仰首,四肢为引,百骸迸发凶猛气势,就在轮回终末的一瞬,赵风忽感心脏猛然一颤,本该是平平无奇的心跳声竟在这一瞬拟出宛如祸世猛兽的低吼声!

“咚吼……”

猛兽低吼牵动气、血,赵风只感体内似有吐不尽的气从口中缓缓溢出,同时,体内血液加速游走,自衍温热,将一切寒气,阻在皮表之外,只要赵风保持吐气,肉身便不会感觉到寒冷。

赵风就这样保持着仰首吐气的动作足足有二十分钟,直至血液流速回归正常,气息中断,才重新感应到快速侵入体内的寒冷,也昭示着第一次的“皮息”终了。

“好冷!”

赵风回过神来,他知道自己刚刚已经完成了一次皮息,正准备离开冷冻库,就在此时,猛兽本能的体感再次袭来,他刚起身便又猛地扑倒,反射性地往右手边侧跳。

嗖!

赵风没看到任何东西,却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着他的脸颊闪过,那东西极致冰冷,而且……

十分锋利!

赵风知道自己应该是遇到“命案真凶”了,但此时的他根本来不及在这个问题深入思考,因为猛兽本能还在持续,这意味着暗中的“杀手”仍未放弃!

赵风开始一边顺从猛兽本能,一边以猛兽身法在内层冰室中飞快奔走,心中恐惧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加深,直接影响了赵风的气息,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肉身已然达到极限,但赵风却丝毫不敢减缓奔走的速度,一旦停下,自己恐将成为这冷冻库的第二具尸体。

嗖!

又是同样的破空声从右耳边闪过,赵风也在这一瞬的恍惚中,似乎在一片黑暗中,窥见了一道如月牙的白色光影。

虽说是窥见,却不是通过眼睛看到的,那更像是一种感觉。

当感觉增强到某一程度时,便“看到”了眼睛不可视之的存在。

但赵风也不是能一直看到那白色光影,他发现每当猛兽本能被触发时,自己视野的注意力会下降,而这时候,窥见白色光影的概率便会升,这让他有了一个猜想:眼睛视野和感觉视野可能存在冲突,若是关闭其中一项视野,或许能强化另一项视野的效率。

赵风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闲去深入思考,基本是脑海中一浮现这个想法,便直接执行,他双眼一闭,凭借肌肉记忆继续施展猛兽身法,企图以猛兽本能躲避利刃追杀,再趁机通过感觉视野捕捉白色光影的踪迹,然而——

嗖!

赵风确实在闭眼的瞬间,再一次窥见了那道月牙形的白色光影,却也在这瞬间,利刃近身,自赵风后背斜切而入,贯穿衣物、皮、肉、骨,在其背部留下了一道自左肩延伸到右腰的修长血痕,切口平整,还未等鲜血渗出,切口已然凝出一层冰霜。

砰!

赵风扑倒在地,意识逐渐消散……

“我……要死了?”

这是赵风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事实,他纵然胆小,却并不畏惧死亡,只因一身孤寂,无所寄托。

这一生给了赵风两次机会,一次重生,一次窥见修仙真意,却仍是无所成就,以平凡之身逝去,怕是死后,也无人会为其落泪。

罢了,便这样了吧……

意识完全消散,肉身的余温逐渐被寒意蚕食。

咚!

死寂的内层冰室中,忽现一道沉闷声响,似鼓声,悠远流长、横跨古今。

细看之下,声源是赵风肉身旁边的竹筒,掩盖竹筒一头的黑布微微鼓起,似有异物将要冲出……

啪!

赵风的肉身突然动了!

右手突然一把抓住了竹筒,停顿片刻,竟是坐了起来!

神情冷漠得不知何为七情六欲,只见他左手一把抓住红线,猛地一扯,黑布脱离竹筒,一股沁入灵魂的酒香飘逸而出,随后仰首痛饮。

那姿态,与赵风先前在梦中所见竹林猛汉别无二致!

连咽九口,他放下竹筒,重新将黑布盖,而后双目一闭,盘膝而坐。

“呼……”

一口息,蕴含浊气、寒气、酒气、死气,尽被排出,转生逆死,何等玄玅!

咚!

一口气息方尽,竹筒再起异变,赵风肉身回温,竟是在周身衍生出层层冷热交杂的水气,与此同时,竹筒黑布再度掀起,一百八十一道黑子、一百八十道白子飞射而出,遍布赵风周身,似成某种玄奇阵法。

嗖!

此时,赵风后背的切口闪出一道白色光影,似乎想逃离此地,奈何天元方寸已成,瓮中之鳖,命不由己。

铛铛铛铛……

白色光影在赵风周身横冲直撞,却屡屡受阻,此时,一道飘渺之影隐约显现,盘坐赵风对面半米之外,那身影一抬手,白色光影领受桎梏,不得移动半分,当场显出本来面目:竟是一截无柄的两尺刀刃,通体近乎透明,似是某种冰体所铸。

嗡嗡嗡!

那冰刃受制,仍不停挣扎,刀刃因而颤吟,嗡鸣之声不绝于耳。

飘渺之影只掌翻转,指掀天元,点入冰刃,瓦解实体,将之化作两千七百道玄冰寒气,并逐一汇入赵风身后伤口,融于皮肉之间,直接铸成八荒武脉第一脉·皮脉,且异于寻常皮脉,该称“玄冰之脉”!

玄冰脉成,赵风身后伤口愈合,留下一道细长的刀疤。

随着黑布重新掩盖竹筒,三百六十一子、缥缈之影于焉消散,内层冰室,只剩赵风一人,从意识混沌中,逐步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