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阁 > 玄幻奇幻 > 风水异闻录 > 第八章 怪病

空间被黄河娘娘封禁,我不知没有丁点修为的老叟是怎么出现的,但唯一知道的是他能救我们出去。

否则,刘水生被杀以后,就会轮到我们。

墨如初反应很快,立即把轮子伸平,化作一艘小船模样。

我和八尾妖狐立即跳船,玩命用手划动水波,在波涛汹涌的黄河中,竭力朝着老叟靠近。

“后生,抓住!”

老叟从羊皮筏子甩出一根麻绳,我拽着麻绳一点点朝着羊皮筏子逼近,八尾妖狐纵身一跃,脚尖轻点绳子,便窜到了羊皮筏子。

八尾妖狐站在筏子拽,总算把我和墨如初也拽了去。

三个人坐在羊皮筏子颇有些拥挤,半边筏子几乎都沉默入水中,遇着急湍,船身还会打着旋儿。

我和八尾妖狐都警惕的盯着黄河娘娘的方向,唯独老叟轻松的道:“羊皮筏子是万年牢,不管风再急雨再大,都翻不了。”

血红色棺椁就在黄河边竖着,可普普通通的羊皮筏子,似乎有着某种魔力,竟横穿过黄河娘娘所布置下的结界。

穿过结界的刹那,风消雨止。

回头望去,只见在间隔咫尺的狂风骤雨中,身着鲜红色嫁衣的黄河娘娘,正与我对视着。

渐行渐远时,我自觉似乎误会了什么。

因为黄河娘娘的眸子里,并没有半点杀意,有的只是淡淡愁绪……

八尾妖狐好奇的望着老叟手里的筐子,“大爷,你往水里扔的是什么东西?”

“给龙王爷的祭品。”

篮子里装着的,是一个个白白胖胖,头画着红裙子的小面娃娃。

每行驶一段距离,老叟都要往黄河里扔一个小面人。

无论是老叟,亦或者小面人,都没有任何力量,偏偏能让羊皮筏子在湍急的黄河,能够稳稳的行驶。

羊皮筏子靠岸,我恭敬向着老者拱手道:“多谢搭救。”

老叟咧嘴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们两个小娃娃,是肃清者联盟派来的人吧。”

我不由愕然,“你怎么知道!?”

“你们戴总督之前来过我这里,说是过两天会来一个年轻男人。刚才又看到你施展道法,想必就是你了。”

我从怀中掏出皱皱巴巴的临时证件,“李天赐,前肃清者联盟总署。”

老叟将轻盈的筏子背在身,“俺叫赵春生,村人都叫俺春生。”

“春生大爷,你们这儿不是无人区么,怎么会有村子!?”

“说是村子,其实就是过往商客们偶尔歇歇脚的地方,只有俺一个人常年居住在里头。”

行走路,赵春生从挎斗里掏出一个小面人啃着,还给我和八尾妖狐各塞了一个。

“荒山野岭的,没什么好招待你们,凑合着吃吧。”

我将小面人掰开,发现里头确实没藏着什么东西,不由疑惑问:“您凭借普通面人,是怎么穿透黄河娘娘结界的?”

“什么结界……俺不太懂。但说起黄河娘娘,和我倒还算有些交情。”

赵春生呵呵一笑,笑容有些涩然,“俺今年有七十二了,记得五十几年前的时候,十里八村的还会有人用黄花大闺女祭祀龙王。”

“祖祖辈辈算起来,黄河里沉下去大大小小的棺椁有不知几百具,有没有龙王俺不知道,可那些好闺女都淹死了。”

“俺三十几岁那年,黄河又开始泛滥,神婆选中俺家闺女当祭品……”

说到这里,赵春生语气顿了顿,涩然笑道:“后生,你在肃清者联盟当大官,杀过人没?”

“杀过。”

“杀过多少?”

赵春生说出这话,把我问得愣住了。

矿山坑杀一村几百人,屠戮黑心老板几十人……真若说起来,我杀的人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得有千个。

说出来,恐怕赵春生会对我心生忌惮。

我稍有犹豫,即便说道:“杀过多少人我不记得,但我敢保证,我杀的每一个人都该死。”

“好!”

赵春生拍了拍巴掌,七十多岁人的眼神仍炯炯有神的望着我,“后生,俺喜欢你的性子!”

“您问这做什么?”

“如果你是个没经过风浪的毛头小子,接下来的话,我可就不敢再说,万一再吓着你。”

随即,赵春生娓娓说道:“他们逼俺交女儿,俺不愿意,十里八村的土财主们,就纠结护院,到俺家里抢人。”

“俺早就预备着他们这一手,临时带着女儿躲到了红树林里。红树林地处偏僻,除了俺家世代相传以外,任他们也找不到。”

提到红树林时,我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片地名叫红树林的荒凉贫瘠之地,既能藏着木灵珠,必然有一片生机盎然的树林!

只是不知,这片森林藏在什么地方。

今日遇见赵春生,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时隔多年,赵春生眼睛里依旧泛着凶狠和兴奋的光,“那天晚,土财主的护院们都打着灯笼,开始遍大街的寻找俺女儿!”

“可他们的家,也就没了人。”

“俺拎起找已准备好,摩得锃亮的砍柴刀。先是闯进本村的财主家,那老东西正和神婆在桌子喝酒!”

“俺女儿都要死了,他们倒是逍遥快活!”

赵春生比划着手里的篮子,比划着作砍杀状。

“我左一刀,右一刀,把两个老畜生砍进血泊里,又剁下脑袋挂在门楼子。”

“接着是第二家和第三家。”

“等第二天早看见死人的时候,几个村的人都吓呆了。俺就拎着沾血的砍刀,在大门口摆了一张桌子,和俺女儿吃饭喝酒!”

“村里人都看见俺们,没有一个敢招惹俺们的。那群怂货也就捡着软柿子捏,一见着血就腿软……”

“后来,村长斗着胆子找俺商量着咋办。俺就让闺女蒸了一锅小面人,孝敬龙王老爷算赔罪。”

“小面人扔进水里,黄河水仍然泛滥,可从水里头飘出几百个大红色的棺材,竟组成了一道堤坝,把水汛牢牢抵挡住,任凭怎么冲击,都没有把这层堤坝溃散。”

“俺知道,是黄河娘娘们在找俺道谢,从此以后俺们这儿再没有陪葬过一个黄河娘娘。”

听得赵春生一番话语,我不由得心生佩服,伸出大拇指道:“您杀了这么多人,就没被查处?”

“嗨。那会儿刚赶时局动荡,我这是破除封建迷信的立功行为,头嘉奖我还来不及呢。”

……

说着聊着,赵春生带着我们来到一处平缓的山坡。

山坡附近隐约可见绿植,零零星星的有窑洞错落其中,还能看见有马车驮着货物慢悠悠前行。

赵春生居住的是一处顶好的窑洞,是用红砖箍成,里头也有现代化的茶几沙发,甚至还有电视。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果然有讯号。

进入窑洞后,赵春生打开电视机,又给我们倒了一壶茶,端来瓜果和柿饼子。

我留神注意到,墙壁挂着一杆有些年代的猎枪。

“以前这里还有林子的时候,俺是政府派来的护林员。不得不说政府政策好,就俺们一家人,还专门通了电,退休后每个月准时发放生活费和各种补贴。”

“可惜啊,小娃们在这里生活不下去,都去城里打工。”

我从墙取下猎枪,发现霰弹枪里装满了子弹,且枪管擦拭得锃亮,头泛着油光,足以见得赵春生经常保养。

我找了插盘给手机充电,并关闭省电模式,此时手机传来戴天晴无数个弹窗消息,以及一份标着红头的资料。

一月二十八日,红树林护林员赵春生的孙女赵莹莹被魔茧寄生,并成功存活下来。

三天之后,赵莹莹生命体征异常,皮肤开始干枯,经珠州顶尖医院查验后无果,送回老家静养……

我翻开戴天晴发来的聊天框,除了询问安全以外,戴天晴提到:如果有办法,请救下赵莹莹的性命,她是个可怜的孩子。

赵莹莹:十六岁,半文盲,父母早年出海打工后音讯全无,跟随爷爷生活。

关手机,厨房传来阵阵饭香,没过多会儿赵春生就端来一碗油泼辣子面。

“后生,时候不早咧,先吃饱肚子再说。俺们高原风沙大,不吃饱肚子容易受风寒。”

手工宽面条控干了水分放在灶台,葱姜蒜末花生碎铺在头,再覆一层厚厚的辣椒面,热油淋下去滋啦作响。

加点醋搅拌两下,呲溜吸进嘴里,美妙简直无法形容。

三下五除二的将面条吃干抹净,又喝下一碗煮面的原汤,我再度抱拳道谢,旋即询问道:“春生大爷,你孙女情况怎么样。”

提起孙女,赵春生撂下面碗,愣神一会儿才苦笑道:“丫头命薄,摊这种祸患,恐怕是挺不住了。”

“古语说杀人偿命,俺杀了这么多人也没见偿命,老天却给了报应。”

“前几年儿子女儿一起出境说是赚钱,结果音讯全无,到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

“现在俺这孙女又……”

我打断说道:“人善人欺天不欺,您是有福报的人,莹莹也绝对不会有事。”

赵春生的女儿,以及儿子儿媳的资料,戴天晴已经发给了我,刚才我顺便瞥到一眼。

三个人乘坐偷渡船,准备前往境外捞金。

中途遇见大风大浪,小船跨越边境线时触碰暗礁,一船人都没有幸免。

这一消息在三个月前就已经传到了稽查所,之所以没能告诉赵春生,就是怕他受不了打击。

赵春生倒是个扛得住事的人,继续埋头扒拉面条。

“嗨,都到了这份,说宽心的话也没用。莹莹她这两天,除了喝点面粥,啥也不往肚里拾掇。”

我起身道:“早年间修道时,我曾对医术有些了解,麻烦您带我看一眼莹莹。”

赵春生老眼中闪过一抹期冀光芒,“你能把莹莹治好!?”

“我不敢打包票,但会尽力一试。”

此话出口,赵春生顿时老泪纵横,“莹莹就躺在里屋头。后生,你要是能把莹莹治好,俺给你磕头!”

我踢了一脚八尾妖狐的板凳,“别吃了,干活。”

八尾妖狐幽幽的瞥了我一眼,“让我吃完最后一口。”

吸溜

最后一口带着辣子的面条调皮划入八尾妖狐的嘴里,溅起的红色油点落在她的眼睛里,疼得眼圈通红直流眼泪。

我拽着她到里屋床前,看着床躺着病恹恹的小姑娘。

与其说是十六岁小姑娘,看赵莹莹的模样,更像是个年过七旬的老太婆。

满头乌发干枯灰败,浑身皮肤皱皱巴巴像是鸡皮,满脸褶子五官松弛,生机涣散,想必殒命也就是三五天的事。

女孩艰难的抬起手,费力的用枕巾遮住自己的脸,干涩沙哑声问:“爷爷,这些人是谁?”

“莹莹莫怕,他们是5的大官,专门来给你瞧病的。听话,把枕巾拿开。”

赵莹莹轻轻摇头,仍用帕子挡住脸,绝望的道:“与其这样活着,我还不如死了。”

赵春生也老泪纵横,握着女孩鸡爪似的手,哽蠕着半天说不出话。

女孩最在意的就是容貌,让赵莹莹以这般面貌示人,她自然心中难过。

我压低声音在八尾妖狐耳边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先把她的容貌复原再说。”

“好,这我擅长。”

八尾妖狐示意赵春生离开,自己的柔荑握着赵莹莹的手掌,伴随着青蒙蒙的符文光芒流转,赵莹莹的肉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充盈。

几个呼吸过后,八尾妖狐松开了手掌,轻轻掀起女孩盖住脸的枕巾,又从床边拿起镜子递给赵莹莹。

“小姑娘,现在看看自己的脸。”

赵莹莹先是下意识躲闪,在看到镜中自己肌肤光滑如水,眉目中充溢着生机勃勃时,泪水顿时从眸子里汹涌而出。

“爷爷,我……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赵春生激动的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胳膊,这才眼眶泛红的搂着赵莹莹的脖子,“妮儿,你真的好咧!”

爷孙二人抱头痛哭时,八尾妖狐却凝重的朝我招了招手,意识我出门。

到了卧室门外后,八尾妖狐才沉声说道:“刚才我只是施展了幻术,另外给小姑娘补充了点生命精气,这样下去最多维持三天。”

我微点了点头,“情况我大抵清楚,这事先不要告诉他们,免得情绪起伏过大,反而容易让精气流逝。”

没过多会儿,赵春生拽着赵莹莹来到门口,按着小姑娘的脑袋就要给我磕头。

“妮儿,给咱的恩人磕个响的!”

我和八尾妖狐赶忙分别将两人搀扶住,在手掌触碰到赵莹莹柔荑的瞬间,我感受到她体内似乎有个黑洞,在缓慢的吸纳着她的生命精元。

无论补充多少生命精元,都会被消耗得一干二净。

我不由凝重皱眉,并询问说道:“小姑娘,你的怪病并没有彻底根除,因此我问你的话,你必须如实回答。”

赵莹莹面颊泛着酡红,羞怯的点了点头。

我这才发觉自己攥着赵莹莹的手,医者父母心,对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孩子,我绝生不起半点旖念。

“先生叫我莹莹就好。”

“莹莹,你最初发觉自己得怪病时,是在什么时候?”

赵莹莹格外羞怯,低着头用细弱蚊蝇的声音答道:“大概在三个月之前,十一月八号。我忽然觉得自己犯困,浑身下丁点力气也没有,整日躺在床。”

“接着就开始渴得慌,无论喝下多少水都不管用,一直……到几天前魔胎钻出身体,我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赵春生恨得牙根直痒痒,“该死的什么魔胎,俺要不是抓不住那些细溜溜的虫子,非得跟他们拼命!”

听得赵莹莹的描述,我隐约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魔胎寄生的确是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汲取养分破体而出。

但魔胎汲取养分,也是分人的。

若是遇见恶人,魔胎便扎根入其腹中,以邪念为根,将人汲取得只剩下一张皮才肯罢休。

如果宿主是善人,魔茧只会汲取天机元力来补充自身,并不会加害宿主。

赵莹莹不谙世事,心性纯良,身的怪病似乎不是魔茧所害。

且赵莹莹体内生机流逝得速度奇快无比,倘若是三个月之前犯病,大概会在一周之内生机流逝殆尽而死。

我反倒怀疑,是魔茧留存在女孩的体内,汲取天地元力后反哺给赵莹莹,才让她撑过这么长时间。

而魔茧一但离体,赵莹莹就撑不住消耗,变成这幅模样。

另外,“三个月八号”的数字,也有些敏感。

我翻阅戴天晴发来的资料,发现赵莹莹的父母,以及赵春生的女儿坐船遇难,也是在三月八号当天。

难道说……是有人在诅咒赵春生一家人!?

眼下纠结这些,并没有太多意义,最为重要的还是想办法治好赵莹莹身的怪病。

我和八尾妖狐一人一只手,握着赵莹莹的柔荑细细感应,希望从她的身能找出蛛丝马迹。

十分钟过后,我与八尾妖狐不约而同的抬起头。

她刚要说话,我恰时的重重按住她的肩膀,提前打断道:“我们出去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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