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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乱纷纷 43.休恼休恼,今岁蕊枝能好。

四年后。

“四妹妹”

夏日的池塘边,一位如花的少女赤脚站在水边,一只一只的清理刚刚采摘的莲蓬,太阳有些刺眼,她看不清来人是谁,只好伸了一直手臂放在头遮挡光线。

手的淤泥滴在俊美的脸庞,她看起来毫不在意。向那边走来的男子挥了挥手。

“你嫂嫂就猜到你会来这儿。这是你托她采买的东西,叫我给你送来。”

“谢谢嫂嫂了。二哥哥午膳在我这用吧。”

“可是又有甚新花样?”

“自是兄长喜爱的。”

“好,那我就有口福了。”

少女穿好鞋袜,整理了衣衫,虽然仪表有些不整,却仪态优雅从容。丝毫没有一丝不快。相反,她看起来笑容甜美,甚是享受。

兄妹二人说笑着一起走向不远处的宅子。

“四妹妹,你来了有四年了,怎地不见你惦记侯府?”

“二哥哥,该回去的时候自会有人叫我回去。侯府里除了姨娘,也没甚我可惦记的。倒是这里,我是住惯了的。”

“你嫂嫂说的对,四妹妹就该是我们乡野的仙女。”

“嫂嫂宠我的话,二哥哥也好意思说出口,一会要多吃些米饭才好。”

“四妹妹又笑我了,又不是当年去侯府的傻小子。”

说话的人正是三叔公的小孙儿刘本状,当年去侯府做客吃光了厨房的稻米,大伯母因此怄了气,后来秋祭如桐和如梦还因此嘲笑过他。

刘本状今年已19岁,早已娶妻生子。如梦初来祖宅时,兄弟俩听闻后偷偷跑到祖宅来看热闹。无奈刘本状嘴馋心傻,被如梦一手厨艺折服。

“对了四妹妹,昨个儿听说平阳侯府来了人,不知何事,你小心些。”

如梦的事兄弟俩知道个大概,对这个聪明伶俐善于隐忍的妹妹,感情大于清冷的平阳侯府。自是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提前报信。

“无妨,也许是来送年俸的。”

平阳侯府的刘老夫人虽狠心,却并不狠辣,外放的这个孙女也不是不管死活,每年还会着人送来俸银,已供平日的吃穿用度。

“不太像,你嫂嫂说那人来了与祖父在书房谈了一个时辰。”

“祖宅的日子是我有生以来乐的,若是就此离去我已知足了。”

“妹妹说的什么话,若是你不愿,我与兄长自是会想法保你的。”

“谢两位哥哥疼爱了,能得你们如此爱戴梦儿还有什么不知足呢。二哥哥放心,梦儿定会好好活下去的,没人害得了我。”

“唉……”

“好了,二哥哥就别叹气了,吃过饭我还要去胡爷那学医呢。快些用过回去陪嫂嫂吧。”

自来到祖宅管家立规矩起,晓庄没两日就被送回了刘家。一个侯门小姐,一个人习书、练棋、下田种菜、做饭,还要去附近胡医者那里学医。

看着忙碌收拾碗筷的如梦,刘本状有些心疼,他不明白如此懂事乖巧的姑娘为何就得不到祖母的喜爱?

带着怨气与不甘离开了祖宅,回到家中还是怨愤不平。

“夫君这是怎地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梦儿如今都18了,早就过了婚配的日子。这平阳侯的老祖也不知何意。她要是无心,我们来给妹妹张罗也好啊,总不能这般拖着。”

“夫君慎言。昨日侯府不是来了人吗?祖父还与那人吵了一架,听意思是想如梦配人家,祖父却说从前侯府的老祖可不是这般打算的,就争执了起来。”

“哦,可有说是配了什么人家?”

“这我就不知了。夫君莫急,再等几日,让祖父再斟酌斟酌。”

“那就等等吧。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这边的如梦浑然不知二哥哥为了她的婚事着急。每日的这个时辰都是她来胡医者这学艺的时间。

“昨日教的可记牢了?”

“胡爷,如梦记得了。”

“没规矩,叫师傅。小心我告诉老管头。”

“胡爷,祖爷爷进城几日了,想必是忘了您了。”

胡医者与管家从前就是旧识,四年前重逢,就隔三差五相约斗棋吃酒,如梦开始所谓的立规矩就是读书、习棋,后来管家又给加了一项,学医。

如梦也不知道为何受罚变成了学艺,她怕日子难过,也就跟着管家学起来,慢慢的她发现,这个老头竟博学多才,曾经还担过刘家私塾的先生。

“莫啰嗦,昨日我讲的几味毒性强的草药名字,默写下来。”

胡医者捋着胡须,看着这个颇有天资的徒弟。她不是自己唯一的徒弟,早些年他收过许多,大多学满五成就出师立了门户。此后也无往来。

可如梦是与他最为亲近之人,犹记得当年和老管喝酒至兴处,死活跟他讨要如梦作为关门弟子。这师徒一做已有三年,而自己平生九成的医术全部倾囊相授。

“嗯,虽记住了药名,也要熟悉其药性特性以及煎熬方法,君臣佐使应当如何调配更要牢记。”

如梦听着胡爷罗里吧嗦的叮嘱,脸没有任何不耐的表情。四年了,祖宅的日子特别快乐,管家虽然对他严厉,却别不苛责。胡爷对她就像一个忘年的友人。

还有三叔公家的两位兄长,这些人的温暖让她渐渐忘了亲情的缺失。

“罢了,你恐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今儿就放过你了,早些回去吧。”

一听说回去,如梦倒是清醒起来,呵呵笑着谢过胡爷,夹着书筐就跑掉了。

“这丫头,愈发没规矩了。”

前儿个管家走时说过今晚会回来,如梦要赶回去做晚膳。一路疾驰奔了回来,宅子里除了打杂的几个仆人,还未见管家身影。带着攀膊去了厨房,熟练的整理了四道小菜和一罐汤汁。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廊巷里传来走路声。

待脚步声走过转角,一前一后两人映入眼帘。一个久违的面孔梨花带雨的跪在身前。

“小姐,奴婢好想你啊。这几年你可安好?”

是平儿,当初青涩的平儿此时已成熟许多,身形也健壮不少。

“平儿,你受苦了,是我没有护住你。”

“小姐,平儿没受苦,等的就是今日。”

“好,我这里虽清苦些,倒是日子自在,每日做闲云野鹤,闲散惯了。倒是你,怎地黑了也瘦了?”

“说来话长了,小姐,奴婢慢慢跟你说。”

“看我高兴的说话,这是管爷爷,你知道了吗?”

“是,奴婢都知道。谢谢管家您照顾小姐这么多年,奴婢没甚能谢您的,给您磕个头吧。”

说着平儿挪动膝盖面向管家。管家却不敢受,身子挪开了。

“快别在这叙话了,我们堂屋里说吧。”

管家瞧着几个仆人走动,想着不是说话的地儿。遂出声提醒。

“是了,祖爷爷,梦儿做了晚膳,我们先用膳吧。”

进了堂屋,平儿怎么也不肯坐下一起吃,非要伺候如梦用膳。拗不过她,只好由她去了,如梦在动筷儿前拿空碟子拨出些饭菜留给平儿。

“梦儿,今日回来是有一事与你说。”

“祖爷爷请讲。”

“平阳侯府来信儿,特嘱你七日内回府。如今老夫人病重,当不得家。是平阳侯做的决定,恐你此次是非去不可的。”

如梦知道这一日是要来的,却没想到如此的快。

“祖爷爷,既已是定数,梦儿明日就收拾东西准备启程。不会叫您为难的。”

“先听我细细说来。皇近年来精神有些萎靡,不喜朝政,太子摄政皇后联合多方势力助太子。如今太子二十有三,为了扩充东宫,皇后在给他选侧室。你大伯早就有意巴结。若是我猜的没错,你会被送去选秀。”

大伯父当年想让自己与太子党派的武将联姻,被她一手破坏,如今干脆直接拿自己去巴结太子了?

“若是长辈意愿,如梦也躲不掉。不瞒祖爷爷,当初梦儿就是因着坏了大伯的事,而被送来这里的。”

“恩,当年你祖母的意思是不喜你高嫁的,我倒也能猜到缘由。如今拿你去攀太子,想着也不是老夫人的作风。这四年我已知你的为人,若是你不愿,我会回侯府与老夫人说个情的。”

“祖爷爷,若是如梦看的没错,祖母是得了脑卒了。府中定是大伯说了算的。”

“无妨,我们先回侯府,再做打算。选秀还未开始,还有些时间。”

“谢祖爷爷成全,不管成与不成,梦儿都感激您能真心相待。若不是您,我早叫祖母扔去了姑子庵自生自灭去了。”

“刘家儿女怎能去那种肮脏之地。就是家主在世内宅如此也会插手的。无奈,我只能这般应对了。”

如梦知道,管家无论跟祖父关系如何,毕竟是奴。祖父去世,他只能听从于祖母。若是能有选择,恐就不会叫女儿嫁给生性风流的父亲了吧。

“那梦儿给您收拾行李,我们一起回侯府。”

“去吧,跟大家告个别,再见也不知何时。”

想起胡爷、二哥哥、二嫂嫂还有大哥哥,如梦有些难过,他们四年来对自己的关怀都是那么真诚。

面对他们,自己真的能说出离别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