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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华年 8.情重情重,可惜短宵无梦。

马蹄扬起了尘土,伴着几位世家公子肆意扬鞭的身影。急急向这边赶来,恐是哪家公子要出城游玩,如梦让车夫让至路旁,容他们先行。

“谢了”

那位骑在最后的少年回首致谢,见扶帘的如梦后点头笑了笑,消失在晨曦里。

祥云寺在城南20多公里外,寺庙周围种满了松柏,背靠深山。一进山门,就可见巍峨的主殿,左右两侧则为僧房、斋堂。好似后侧还有藏经。

老夫人是打算在这借宿,明日一早好赶殊盛法师的讲经,听闻殊盛法师每月只有初一这日才开坛授法,刘朱氏也是慕名而来。

“施主,可是刘少詹事的家眷?”

一进寺门,就有僧人迎前来。

“回小师傅话,老妇正是,这是我那一家老小,怎么安顿,还望小师傅做主”

原来,大伯知晓祖母初一这日要来香朝拜,特差遣人来寺中提前安顿,恐这日人多空不出客房。

祖母指挥下人安顿好车辆马匹,跟随小师傅来到寺庙后院,这里有几座独立的小院子,虽说简易,可几间分开的屋子很适合她们这种携带家眷者。

“三妹妹,怎地中途下了马车?”

“表姐,我是有事寻四妹妹,遂去了她的马车”

“哼,那个背后嚼舌根的丫头,真是让人生厌的很”

如梦正在跟平儿在房间整理衣衫,屋子并不隔音,听见房门外传来的对话声,平儿着主子,见并无怒意,渐渐放下了心。

“小姐,今天我在前面马车,和表小姐的丫头同坐,据说,表小姐恨透了你,一心想惩治你呢,我们可要小心些”

“无碍,我们离她远些,只这两日罢了,朝拜后她与四姑奶奶就打道回府了。”

“可我听说这表小姐甚是狠辣,家里的下人都被她变着法的折磨怕了”

“在祖母眼下,她还没那分量折腾,我们绕着她些,这两日都跟在祖母身后”

“四小姐,老奴进来了”

阎婆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想来是祖母那边有事。

“四小姐,老夫人问这边整理好没,我们要去斋堂用午膳,晚些时候小厨房搭好才在院子里开火。”

“阎婆婆,好了,我这没带几件衣衫,没甚需要整理的”

随阎婆婆出来,眼见如珠与毕丹珠站在院门外等候,快走了几步。

“哼,小小年纪,身子却懒的很,偏生要人去请”

如梦无视毕丹珠的挑衅,在阎婆婆身后低头不语。对方见如梦面无波澜,只好作罢。

因着庙里用斋饭时不得语笑喧哗,附耳轻言,遂这一顿午膳甚是清净,平时一向多言的毕丹珠也收敛了许多。

哪知在回后院的途中,祖母遇到了田老夫人,身旁跟着一人,眼神精明、身型清瘦、穿着不合时宜的衣衫,不是方老夫人还能是谁。

此时的方氶江应还只是个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方母随儿来到京师并无亲眷,怎地会识得太傅夫人?

如梦只觉心中的恨意瞬间翻涌,手心捏汗,不知如何应对,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你寿宴那日说要来供奉牌位,我以为是说笑的”

祖母见到田老夫人开心的迎前去说道。

“姐姐莫笑老妇了,这年纪大了,牵挂愈多,怕的愈多了。多积攒些福报,也望我那些个儿孙能积功积德”

祖母笑笑,复又问道:

“你从前不甚喜爱这些,供长生牌位之事可有章程?”

“哈哈,劳姐姐惦记了,这不,我那皮孙儿,前儿去请了方夫人过来助我。别瞧她年纪尚轻,对佛法颇有领悟呢”

“方氏见过刘老夫人,老夫人安”

“快别多礼了,能得我这妹妹夸赞的人可不多啊”

“老姐姐此话可差异啊,我可是慧眼识珠之人。就说寿宴那日你府送我的那副被面,就甚是巧夺天工,百兽之王配百寿书,真是用足了心思,就连我那每日不苟言笑的夫君,也是赞不离口,对了,听闻是府四姑娘手笔,是哪位丫头?”

田老夫人说着看过祖母身后的女眷们,等待示意。

“看来你倒是真真喜爱的很,四丫头还不谢谢田老夫人厚爱”

如梦愣神的功夫听见祖母唤自己,平儿见小姐没有动作,前轻扶了下。

此时她心颤如波动,又恐将惶恐展露在外,借着平儿的力道振作起来。

“孙女如梦谢过田老夫人厚爱,能得老夫人青睐是如梦的福气”

“瞧这孩子,长得真是清秀优雅,小小年纪,竟这般沉稳,老姐姐真是有福气”

“莫要夸浮了她们,还小呢,那禁得起你这番夸赞”

一旁的如珠见田老夫人并未提及她抄写的古书籍,微有些失落。祖母见如梦揖礼后就退之身后,对她的淡泊还是些许满意的,不出风头、不抢功劳,也是这孩子的性格。

“我们莫要在这半路闲聊了,老姐姐去我那处吧,小厨房做了些素食点心,过去尝尝,刚好方夫人给我讲些佛事,姐姐也与我去参详一下”

“你不嫌弃我叨扰就好,有吃食,我自是要前去的,太傅府的厨子,手艺自是难寻的”

原来田老夫人住处与她们小院只隔条小路。阎婆婆带着家仆回去安顿,只几个主子留下吃茶闲聊。听闻太傅府的厨子是太子亲自寻的,江南最好的师傅,而做点心是他的出名之作。

“这点心不错,用了盛夏的莲子,去了苦芯儿,颇软糯,又不噎口,四丫头看如何?”

“回祖母,这糕点妙在加了蔗糖,又不失莲子的原味儿,甚是难得”

如梦此时已回了神,毕竟不想再如前世一样发展,就必须要靠自己扭转局面,一味的恐惧也不利于判断眼前的人事。

“怎地,这四丫头也喜欢做糕点?”

方夫人在听见田老夫人问询时有意的看了看如梦,脸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满意。旁人不在意,可对如梦来说,是不祥之兆。

“那倒不是,是我这四丫头喜爱用荷,曾用荷花瓣与豆沙做过点心”

如梦原是想着祖母在府中不理琐事,平日也就听下人说说各院事,没想到,连她那日给三姐姐送的吃食,都不甚清楚。看来还是小看了祖母在府中的分量。

“贵府四小姐甚是手巧,这平日见惯了的荷花,竟也能生出花样儿”

“方夫人莫要再夸赞了,今日她恐要睡不下了”

见一旁的如珠嘟着嘴,明显的不快,心疼的止住了话题。

“方夫人是京师哪里人,怎地以前没见过?”

对这个打量如梦的妇人升起了好奇。

“老姐姐,方夫人是蜀地人,她儿子氶江在五城兵马司任职,少年英雄啊,与满王爷和我那皮孙儿是挚友,这不,今日那些个孩子在后山说是比试,刚好方夫人陪我来供奉。”

“你看你,我想与方夫人闲聊,竟都叫你答了,和年轻时一样,心直口快”

刘老夫人嗔怪到,而田老夫人闻言竟咯咯笑了起来。

“老姐姐若是有意,我倒还能说再多些”

刘老夫人听闻话中有话,并不接话茬,端起茶碗喝起茶来。

此时门外传来喧哗声,田府家仆进门禀道,说小少爷与各位公子回来了,一会来请安。

在老赢王在位时,女子地位就颇盛,老赢王还立了法:父母俱亡者,田产私银,女合得男之半。而妻家所得之财,不在分限。

当今皇宋微征位后,女子更是可着男装行走。可见,并不拘女子于内院,也就并无男女大防之说。

“祖母祖母、孙儿今日进山挖了好些菌菇,晚晌可以给您煲汤”

门外男子的声音渐近,如梦和几个未出的女眷拿袖摆遮起了半张脸。话音刚落,就有两人迈入屋中,行在前面的是一位俊秀少年,优雅的面容漾起淡淡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般温暖。

而当如梦望见他身后的方氶江时,寒意袭来,不自觉地绷紧了身子,眼中带着恨意。

是他,那个不管如何境地,一身白衣素雪,举手投足皆超然,在人群中总是显得遗世而独立。却也是让她一腔恨意死难移,愤愤不平之人。

“祖母勿怪,孙儿不知有客在”

先入房中的少年见在坐的都是女眷,甚是羞涩,此时又不好退出去,故站到田老夫人身侧,向大家揖起礼来。

“氶江请老夫人安,见过母亲,还望孩儿没冲撞了客人”

方氶江不疾不徐的来到屋中,也一一见礼后站到了方夫人身后。

“无妨,自家人,没的那些虚礼,玉儿快来,这是平阳侯的母亲,拜见下刘老夫人”

“孙儿田其玉,拜见刘老夫人,老夫人和祖母一般唤我玉儿即可”

“好,这孩子容貌俊秀,温其如玉,人如其名啊”

“刘老夫人过奖了”

田其玉拜过刘老夫人后又重贴回了田老夫人身侧。

“祖母,孙儿采了好些个菌菇,晚亲手给您煲汤喝,若不是方兄阻拦,那只兔子也一并给您带回来了”

“胡闹,佛门重地,岂能杀生,幸好氶江阻你,莫不是就犯了忌讳”

“祖母,孙儿本也不是要杀了它的,只是想带回来与你解闷的”

“你这孩子,当你祖母是那待嫁裁衣的姑娘不成,拿这些巧物哄骗我”

田老夫人话语并无责怪,相反还透着浓浓的宠溺。可想而知,这田其玉是受何等宠爱长大,使得他整个人都透着向阳而生的温暖,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