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都这么聪明吗？”
“她是我们之中最聪明的。但你别在我姐姐暮兮面前说，暮兮很小器，听到的话会冲你翻白眼的。可朝华的确比暮兮更聪明，这是事实。暮兮也不笨，但暮兮总是把自己的小聪明显摆出来，朝华就不会了，她的聪明永远都藏在心里。”
“把聪明藏在心里的人才是最聪明的。”
“那是当然。好了，配齐了！”
暮隐将所有香料都混合在了一起，挽上衣袖开始揉搓。沁雪一面帮她添加香料水和油，一面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香？”
“我决定把它取名叫做百年好合。你看，”暮隐用沾满香料泥的手指了指旁边那张香谱道，“里面有冰片，白檀香，石榴花粉，百合花粉，去年炮制的橙子油，沉香，还有栀子香粉……各种各样好东西合在一块儿，用百年好合这个名正当合适！”
“送人做新婚贺礼也正好。”沁雪点头道。
“对啊！”
“你以后成婚的时候也可以给自己做点。”
“我不会成婚。”
“也许你也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暮隐忽然抬起头来，冲沁雪笑了笑，很善意的很温柔的笑容。她又低下头去混合香料，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昨晚遇见了鹿小六。”
“谁是鹿小六？”沁雪不认识。
“就是你们口中的六安王啊。”
“他叫鹿小六吗？”
暮隐发出了几声爽朗的笑：“那是我给他起了绰号，我就喜欢叫他鹿小六。因为他小时候看起来像只吃不饱穿不暖的瘦猴子，哈哈，人又长得不高，所以我就给他起了这个绰号。但我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叫他，我可得罪不起六安王呀！”
沁雪也笑了：“那是，今非昔比啊。”
“我从暮心那里回来的时候遇见了他，他当时一个人走在大青园子外头，低着头，差点就被一块石头给绊了脚，看上去不太开心的样子。我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我就问他：‘小六啊，没出宫啊？没人的时候我还是会叫他绰号，哈哈！’然后他说：‘是啊，忙到这个时辰也出不了宫了。’我又问他：‘朝华和白湖殿下的婚事是你撺掇的吧？你什么时候改行当冰人了？厉害啊！’他居然露出一脸苦笑说：‘身不由己啊！’所以你刚才说我身不由己的时候，我就忽然想到了他。我不明白他有什么好身不由己的，娶朝华的那个人又不是他！”
沁雪细细地体味着这番话，思路变得更加明朗了。没错，的确是孔朝华拿什么东西威胁了六安王和白湖，这两个人迫于无奈才答应和亲的。也许就是那件事。因为只有那件事，才会对六安王和白湖产生那么大的杀伤力。可是，问题来了，孔朝华又是怎么发现那件事的呢？难道她也派人去白象国查过？
“也许他说的就是白湖娶朝华那件事吧，”暮隐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看得出来白湖对朝华没什么意思。白湖之所以娶朝华只是为了大局着想。小六大概是在为他的朋友感到难过而已。那么，你呢？会为白湖感到难过吗？”
沁雪想了想：“可能有点。”
“告诉你，我最受不了这种事情。我受不了和一个完全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那简直是一种酷刑。”
“即便是为了大局着想？”
“为了大局，我可能会屈从，因为我只是一个人，一个国家却有很多人。如果我不嫁就会死很多人的话，我一定会选择嫁，因为我承受不起那么多条活生生的人命。所以，我尽量在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我宁愿躲在这里，宁愿修道，宁愿避开一切有的没的，过一些自由自在的生活。所以，”暮隐带着一点点惋惜的口吻说道，“我很替白湖殿下难过，是真的难过，我觉得他一定很难受。但落到朝华手里，他跑不掉的。”
“听你的口气，好像他是落入了魔爪。”
“告诉你，朝华像巫女，”暮隐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调皮的笑容对沁雪说道，“小时候我们都在背后这样叫她。她很小就跟着她那个大祭司父亲学会了占卜和扶乩，懂很多巫术和玄术，星相也懂点，虽然她很少在别人面前显摆出来。有一次，暮兮右腿疼得起不来床了，就说一定是朝华下咒咒她的。她跑去问朝华，朝华说：‘如果我让你起不来的话，那你就一定起不来，我的话从来都是灵验的。’暮兮气得不行了，跑去找奶奶告状，可是无凭无据的，根本告不了。那一次，暮兮白白错过了一个前去大齿国的好机会。那之后，暮兮在背地里一直用黑巫女来称呼朝华，哈哈！”
“那我真替白湖殿下感到忧伤……”
“一旦有什么东西被朝华看中了，那注定会是她的，跑不了，她有很多手段。”
“确实。”
“这么说来，你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
“大概猜出来了。”
“那你千万别说出来。”
“你怕她杀我灭口吗？”
“杀人？”暮隐抬起头来，冲沁雪眨了眨她那双清澈的眼眸，笑意犹浓道，“那种事她可能从来没亲自做过，也许都是巫灵帮她做的，她一直都说她是有巫灵保护的，因为她是孔家的后人。所以，你千万别说出来，巫灵会来找你的。”
“她杀过谁？”沁雪问得很直接。
“呃……”暮隐把这一声呃拖得非常长，低着头把一整团揉好的香料分成一个一个的小剂子，再把小剂子搓成小小的尖顶宝塔形。搓好后，摆在了一块木制的风干板上。她很用心地摆了一下，摆成了两堆。起初沁雪没看懂什么意思，但往后退了两步就看懂了。两堆小宝塔各自摆出了一个字，凑在一起是个名字：梨梦。
这时，暮兮公主忽然来找暮隐了。暮隐急忙打乱了风干板上的东西。
“你还真要做百年好合的香给她？”暮兮一脸气愤地看着那堆小宝塔，叉腰向暮隐说道，“你是脑子进水了是不是？做什么香料？做一堆毒药给她还差不多！我真看不惯她那个样子，我刚才居然那么倒霉就遇上她了！她可真得意啊，那个黑巫女！她笑眯眯地跟我说邀请我到白象国去游玩，哼，真好笑！她一定可以去白象国吗？去了白象国她一定能当王后吗？就算她当了王后就一定能活得长久吗？她一看就不是做王后的命！你有毒药没有？拿出来我给每颗香料都加点！”
“王姐你何必这么激动呢？”暮隐赶紧把风干板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