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阁 > 玄幻奇幻 > 女幕令 > 第三百三十七章 哭过

“要是这些你都看不上的话……”

“打住吧!”沁雪终于忍不住了,放开扶着额头的手道,“马司监你改行了?改说媒了吗?”

马盟挤眼一笑道:“我这是为了咱们明照国!”

沁雪的脑仁心都疼起来,为了明照国,你打的什么算盘谁还不知道吗?

就在这时,马盛终于来了。

果然长兄如父,马盟一见到自己哥哥马盛,立刻变老实了。马盛长得跟马盟很像,只是个头比马盟高些,脸瘦一些。他快步走到白湖跟前,拱手弯腰道:“拙弟愚笨,莽撞地闯到驿馆来了,多谢殿下没有将他捆了送进宫去,马盛不胜感激!”

“哥,其实……”

“逼嘴!”马盛狠狠地瞪了马盟一眼,训斥道,“闯了这样的祸你还有脸说话?还不赶紧向殿下道歉!”马盟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走到马盛后面,学着马盛的样子拱起手弯下了腰。马盛继续致歉道:“末将的这个弟弟做事从不经脑子,总是会闯出各种各样可笑的祸来。回家后,末将一定会严加看管,绝不会再来跟殿下添一丝麻烦。今晚之事,末将定会记在心里,要是殿下有用得着末将的地方,末将一定效犬马之劳!”

白湖点了点头,将手抬了抬,示意他们可以走了。马盛道过谢后,领着马盟走了。马盟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冲白湖喊了一句:“殿下,要好好考虑一下哦!”

“要考虑什么,殿下?”等那兄弟俩下了楼,白潜纳闷地问道。

“环肥燕瘦。”沁雪代白湖回答了。

“什么环肥燕瘦?”

“刚才马司监在这儿给殿下做媒呢。”

“啊?”

“殿下,”沁雪也向白湖行了个礼,“多谢您今晚没有把马盟绑到六安王那里去。”

一旦马盟夜闯驿馆的事情传来了,各种流言便会纷至沓来。她也难逃流言的漩涡。

白湖抿着茶,幽光闪闪的眼神里透出一丝疲惫:“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你。”

沁雪那脸唰地一下红了,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白潜笑了笑道:“其实马司监这个人挺不错的,别的不说,至少是个踏实可靠的人。你若想安定下来,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她忙道:“白侍卫你不要说笑了,这怎么可能……”

“这确实是一个机会,”白湖打断了她的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墙边矮脚柜上繁复的花纹道,“马盟是个正义又慷慨的人。在刑司里,他简直是一股清流,将别人的污浊和肮脏衬托得体无完肤。你若嫁给他,一生便有了依靠,也可远离你从前那些悲凉的故事。”

“我不这样认为,殿下。我的故事是不够圆满,但它不悲凉。在我的故事里,还有很多值得回味和留恋的快乐的日子。”

“但那毕竟已成过去,只能留作回忆。而你,还需要好好活下去。”

“我的北斗星在天上,无论如何斗转星移,它都永远在我望得见的地方……每依北斗望京华,在我找不到方向的时候,只要抬头看看它,我就知道家在什么地方。”

“啊……”白潜从嘴里发出了一阵轻轻的感叹,表情里既有惊讶也又佩服,并偷偷地用眼睛瞟了瞟白湖。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因为忽然又提起了北斗,沁雪花了点时间来平复心情。但当她收拾好心情抬起头来时,却发现白湖手握着一只已碎裂了的茶盏,神情落寞地低垂着头,黑色的眼睛变红了,就像兔子的眼睛那样红。她很惊讶,因为白湖看上去就像哭过似的。刚才那一小会儿里,白湖怎么了?那茶盏看上去像是被他生生给捏碎的。

“殿下,您……”

白湖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一松,裂成四瓣的茶盏落在了桌上:“你的故事……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感伤的故事……”这句话好像在解释他为什么会眼圈湿润。但想想好像又有点牵强,他并不是那种容易激动的人。

“那殿下是不是也曾有过一段感伤的故事?”她如此猜测。

白湖嘴角微微撇动了一下,一抹讽笑溜了出来:“我没什么感伤的故事。我的故事你们都知道,不是吗?像我这样的人,不配有像你那样感伤的故事。我的这一生……都不是属于我自己的。”

沁雪心怀同情地点点头:“明白。身在王族,会有很多身不由己的地方。但殿下所经历过的不会白白经历,有朝一日殿下终会成为白象国的王,成为一方的霸主的。”

“那你呢?”白湖向她投来了一抹温和的目光。

“我?”

“找六安王报了仇之后,你打算去干什么呢?”

“我暂时还没想好要干些什么,但离开鹿城是一定的。也许,我还会去开间茶铺子,也叫墨梅茶铺。也许,我会去开间药铺子,叫北斗药铺。因为北斗就很喜欢种草药,什么草药他都会种,比我厉害很多。我小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很幼稚的想法。我想,以后长大了,就由北斗负责种草药,而我负责卖草药,这样我就不会跟他分开了。”

白湖若有所思地垂下了头去,片刻后,一抹令人看不明白的笑从他嘴角滑落,他轻缓地啄了啄头:“好主意,这真是个好主意……”

“所以,我和马司监只能是朋友,成不了其他。请殿下以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

“你已经有北斗了,你不需要其他。”

“是的,殿下。”

“那你最好把这一点告诉马盟,省得他空盼望。”

“我知道。”

“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殿下还不去歇着吗?”

“我想再坐坐。”

沁雪起身走到楼梯口时,回头来看了白湖一眼。他微微弓着背,头也微微地垂着,两只手向下盖在了一本书上,但他不是在看书,因为他的眼睛是闭上的。他看上去像是那种旧伤复发,正在拼命压抑伤口痛楚的人。他的身影在昏惨惨的灯光下显得是那么地落寞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