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确实要比景宁公主细心许多。”沁雪不由地感触道。
“当然了，我要保护公主，就要事事比公主看得更细致想得更周到。在公主身边，有太多不怀好意的人了。我必须时时刻刻地替公主提防着。那么，傅从文那件事你要继续查下去，一定要查出他到底死于谁人之手，这样我才能安心。”
“您放心，我一定给您一个答案。”
出小轩时，半轮明月刚好从黑青色的云后面探出头来，一丝光亮撒在沁雪跟前，她默默地念着三个字：沈秋芜。
沈秋芜的厨娘是沁雪第一个找着的傅从文家的人。
“老实讲呀，大人和夫人的关系没那么好的啦！夫人是个好夫人，大人就有点不像样子啦！哎呀，不是我讲死人的坏话啦，事情真真是这样的啦。那个大人看着脾气好，可其实一点都不好啦。他经常不回家吃饭，总在外面跟别人喝酒，喝多了还骂人嘞！我都亲眼看见过他骂夫人啦！他骂夫人不懂装懂，乱弄些东西来害他，还说夫人就知道装清高，一点用处都没有，夫人可委屈啦！但是有什么办法嘞？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啦！”
傅从文家的这个厨娘说话如同放鞭炮，又带着一股子外地口音，沁雪险些跟不上她的速度了。她稍作停顿后又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哎呀，我看你不是衙门的人才讲实话的啦，你要是衙门的人我才不讲嘞！我马上就要回老家去了，可不想惹麻烦嘞！我们那位夫人啊，真的是位好夫人，人漂亮又知书达理，还懂占卜算卦看看星相什么的，她还给我算过卦，好灵的嘞！我敢跟你讲哦，大人肯定是在外面惹了风流债才道了霉的，他喜欢逛小馆来着嘞，好多相好的嘞！他最喜欢的那个叫酥酥还是苏苏，一听名字就知道是风**啦，那种女人死后一定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啦！”
黄娘子是沁雪找到的第二个傅从文家的人。
“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些，我一向不太在意大人和夫人的事。我只是替他们打理打理花舍，就住在花舍旁边的竹屋子里，很少去他们院子的。大人是个很和善的人，对下人也不错……你问他和夫人有没有吵过架？我从来没见过。也许真吵过，但我不知道，我就是个侍弄花草的。夫人很喜欢庭院里总是绿意盎然花香扑鼻，所以特地把我请到府上去的，我家祖上三代都是帮人侍弄花草的。”
黄娘子说话像个小家碧玉，客客气气，温柔礼貌。她是傅从文府上的花匠，待了差不多快半年了。
在黄娘子之后，沁雪又设法找到了婢子阿九。阿九曾是沈秋芜院子里的洒扫婢子。阿九是个很活泼机灵的小姑娘，说气话来像黄莺在笑：“谢谢您给我那么多银子，我赚一年都赚不到那么多呢！本来以为离开了傅大人家很难再找活儿，没想到天上居然掉下这么一笔横财，我可真走运！我告诉你吧，夫人和大人瞧着像夫妻，可事实上一点都不像夫妻。大人有大人喜欢的东西，夫人有夫人喜欢的东西。大人回来在书房待着，夫人就在她的水榭待着，大人在这头，夫人在那头，连话都说不上呢！一旦两人见了面，就只剩下吵架了。夫人以前也不是那么爱吵架的，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老和大人吵。有一次我听见她骂大人是个废物，就知道靠家里人，大人气得把桌子都掀了呢！”
“夫人平日里喜欢什么？”沁雪问了一句。
阿九道：“夫人喜欢看书写字读书，也喜欢针线，还喜欢染布和自己做胭脂。夫人的手巧，什么都能做出来。所以大人一回来，她就躲到她那水榭里去琢磨那些东西去了。”
“听说府里的人大部分已经被打发了？”
“是呀！因为夫人打算离开鹿城了。”
“平日里夫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朋友？”
“夫人也有朋友，但特别的应该没有吧？要说特别的话……黄娘子算不算呢？她是府里的花匠，夫人时不时地会叫她到水榭里去坐坐，夫人好像真的拿她当朋友，因为每次我看见夫人和她坐在一起时嘴角都挂着笑，似乎很开心。”
“你们府里以前有花匠吗？”
“有两个，但都是男人。后来夫人把他们给辞了，请了黄娘子。其实我们还在背地里议论过，很少有女人到别人家做花匠的，但夫人告诉我们黄娘子家三代都是侍弄花草的，一个顶过三个呢！”
“那黄娘子养的花好吗？”
“还行吧！”
阿九从小茶馆走后，沁雪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夜娘匆匆来了，一屁股坐下后便道：“你要找的另一个婢子阿嫚已经离开鹿城了，昨儿就走了，来不及了！”
“不必找了。”
“不找了？你不是要找着那些被辞退了的傅从文家的下人问个清楚吗？”
“我差不多已经清楚了。”
“你清楚了？是刚才那阿九说了什么吗？”
“你是在哪里找着黄娘子的？”
“香园来客栈。”
“走，再去找她！”
可惜，香园来客栈的老板告诉她们黄娘子已经结账走了。沁雪问老板是什么时候走的。老板说上午黄娘子回来后就立刻结账走了，十分匆忙。
“一条线索又没了！”沁雪有点沮丧。
“为什么你觉得她是线索？”夜娘问。
“她应该不是花匠。”
“啊？”
“如果能找着她就好了！”
“可她已经走了，上哪儿去找呢？”
正说着，马盟忽然进来了，猛敲了几下柜台，大嗓门一开道：“掌柜的！过来，过来，问你个事儿……咦？薛幕令也在这里？”
“马司监莫非也是来找人的？”沁雪皮笑肉不笑道。
“你也是来找黄娘子的？”
“可惜了，已经走了。”
“走了？”马盟脸上那失望的表情和沁雪如出一撤。
“马司监也查到黄娘子？知道她不是个花匠了？”